“走吧,去艙房選書。”
胤禛不讓胤禟有偷懶的機會,“你竟是連地光都判斷,要怎麼能獨當一麵領隊出行!書到用時方恨少,彆讓這樣的悲劇發生。”
胤禟神色一苦,苦讀的日子又開始了,啥時候是個頭?
隱隱約約,他有一種直覺,有的事起了一個頭,極有可能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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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匆匆,過了臘八就是年。
京城各處年味漸濃。
四爺府內,烏拉那拉氏置辦起春節各項事宜。
一眨眼就一年又到頭了,今年的時間似乎有點快,細想起來因為府裡非常太平。宋氏與李氏一門心思撲在讀書上,武氏也從不作妖。
六月裡,四爺被皇上安排了出差任務,沒細說去哪裡,但臨走前給府裡捎了信。
逐一交代了孩子們的課業進度安排,以及對女眷的讀書考核通知。不怕沒時間,等到春節總能抽空搞測試。
當時,烏拉那拉氏收到家書後,饒是她也眼前一暈,因為四爺連她也沒放過。
信上說即便她讀佛經千卷,總該做出點功績。哪怕不比舊日玄奘,可也要有些成果,比如搞搞梵文與滿漢語言的經文逐句翻譯。
說實話,春節裡搞考核,多少有點過於嚴苛。
也不知是否該盼著四爺遲一點再回來,讓大家輕輕鬆鬆過完年,隻怕有這想法的不隻一個人。
武拂衣表示她沒有,還是挺希望“四爺”能回府的,想必胤禛也持相同觀點。
那說明胤禛曆險記告一段落,兩人換了回來,在即將到來的康熙四十二年就能玩點新花樣。
回顧過去兩年,牛痘漸漸在京城普及開來,玻璃生產也走上了正規,更是打通了東瀛這條航線。
此行東瀛,撇去海上遇險的部分不談,其他方麵的收獲頗豐。
在鎖國令之下,東瀛的對外貿易有限額。
這次與江戶城的幾家大商會談妥了,隻要德川綱吉在位一天,就能把玻璃與金銀銅礦的交換生意做下去,是讓大清悄無聲息地蠶食東瀛礦產。
從這個角度看,執掌東瀛幕府的將軍昏聵對清朝來說是大好事,但不能將日子好壞寄托在對方身上,打鐵還需自身硬。
諸如開拓無人島鏈,確保琉球國等藩屬國不被東瀛侵占,這比坑騙來對方的礦產更重要。
如何開拓?
首先要有這種意識,然後技術、人力、財力相繼跟上。
想要安全出海,確定船隻位置是最基礎的。
胤禛以武氏之身手握一支暗探力量。
武拂衣趁此時機了解了運作機製。
在北郊莊子的日子,睡覺睡到自然醒的同時,也利用暗探將西洋諸國對經緯度測量的進度調查了一番。
概括來說,對緯度測量很成熟,經度測量卻卡殼了,而卡殼卡了有一兩百年。
因此,西洋諸國搞了經度測量方法懸賞令。
以英吉利為例,目前的賞金在幾百英鎊。對於絕大多數英吉利人來說,它堪稱一筆巨款。需知查理二世撥款建造格林尼治皇家天文台,也就給了五百英鎊足矣。
礙於京城與倫敦的距離,這些消息不夠及時,現在的賞金數量遞增也有未可知。
武拂衣決定把航海鐘搞出來,然後分成幾種精確度不同的版本。
這東西或早或晚,西方也能弄明白。不妨給清朝海船安裝高配版,然後掐著點用低配版去西方換賞金,這一筆錢是不賺白不賺。
在鼓搗航海鐘的過程中,日常使用鐘表也能順手弄一弄,這些普通鐘表也能賣一波賺錢。
眼下各種理論準備都做好了,就等四爺回京,去問康熙要幾隻自鳴鐘先上手實踐。
這一等就等到了正月十三。
兩人再次互換。考察隊一行人距離京城城門隻有幾丈之遙,正是下馬準備入城。
好累!
真想睡它七天七夜!
武拂衣重新做回四阿哥,立刻感覺到這身體從頭到腳的疲憊感。
不用發揮想象力去推測胤禛究竟遭遇了什麼,在懷中找到了他寫好的折子,準備好一進城收到傳召就進宮麵聖。
翻了翻,也不問為什麼胤禛不能把身體養到了最佳狀態再還給她使用了。
從海上風暴到遭遇火山噴發前兆,終於踏上福州地界也不能停歇。
披星戴月般趕路,跑累了好幾匹馬,緊趕慢趕才能踩著年尾巴回到京城。這一路仿佛是閻王在身後追趕,從頭到尾就沒安心睡一覺。
武拂衣為這份四阿哥受難記掬一把鱷魚的眼淚。
胤禛的遣詞造句非常到位。這番海上遭遇可以被描述成被黴運追著跑,也能被塑造成福星高照所以次次死裡逃生。
要讓康熙對後一種描述感同身受不難,誰叫康熙年輕時也是遇上一波接著一波的硬茬子。
從三藩到噶爾丹,能說是康熙倒黴所以遇上強敵嗎?必然不能,而該說他運籌帷幄,所以次次化險為夷。
武拂衣對折子的內容未做大的改動,從字裡行間看出胤禛與大海再戰一百年的決心。
做人,有理想很不錯。她肯定會助人為樂,隻在末尾加了一筆希望製作航海鐘的內容,讓遠征大海的夢想跨出可操作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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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內,乾清宮。
康熙收到了老四與老九回京的消息。
大過年的,他也做了一回慈父,沒讓兩個兒子立刻入宮。體諒兩人的勞累,此刻讓他們入宮無疑是要托著疲憊身體,不如等後天元宵節再來宮裡一起吃團圓飯。
雖然沒有看到人,但老四的請安折子已經擺到了禦書房。
康熙第一時間就翻閱了起來,越看越緊皺眉頭,最終表情變得嘀笑皆非,又是陷入久久沉默之中。
該怎麼形容呢?此刻的心情有為老四受難而擔憂,有為老四從容應對而自豪,但更多是無言以對。
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是從老四請汗阿瑪務必關注無名島的火山後續談起?還是從大過年要簽收老四捎回來的死人遺骸談起?或是從老四字裡行間渴望拆一拆價格不菲的自鳴鐘談起?
康熙揉了揉眉心,當爹真是不容易,上次讓他如此無語是什麼時候來著?怎麼找不出相似心情呢?
此刻,隱隱約約冒出一種想法,往後有機會還是把老四放出去好。
讓他去折騰彆人,總比留在京城折騰自己強吧?去拆彆人家,總比拆紫禁城要好吧?
康熙:朕,這是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