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乞巧節。
這天,宮裡宮外各有各的七夕樂趣。
先拜祭牛女星君,乞求仙君保佑心靈手巧、福澤綿長。
隨後,宮女們玩起了丟針看影之類的遊戲,而民間的街頭巷尾飄散著姑娘們炸巧果的香味。
武拂衣表示過節就要有過節的樣子,遠離一切政務工作。
她頗為貼心主動延長假期,七月初四就開始過節,與胤禛一起入山。美名其曰與踏遍青山,遙望銀漢迢迢。
兩個人一起遠離塵世紛亂,沒有任何閒雜瑣事的打擾。
信步閒遊,在山穀尋一株最合心意的野樹,隨後靜靜等待七夕夜的到來。
等一場月上枝頭與大自然美景的約會。
七夕夜,山穀靜謐,清風徐來。
林間空地,篝火木柴劈啪燃燒作響;遠處山澗,似有不知名的野鳥啼叫。
如此良辰美景,不由發問倘若人離地麵遠一些,是否就能距離星辰更一些?
想做便做,無拘無束。幾步上樹,輕晃雙腿坐於枝頭。風吹拂麵,纖雲弄月,遙看牽牛織女星。
聽起來似乎很美,但這是武拂衣的鬼話連篇版本。
胤禛正坐在高高的樹枝上,用親身經曆描述殘酷現實版。
此時此地,他的雙腳懸空,不著地的感覺讓人不安。
偏偏又要表現得鎮定自若,可緊繃挺的背脊又出賣了他。
身體右側一尺就是粗壯樹乾。他的右手正緊緊扶住樹乾,以免一不小心掉下去。
一陣夜風吹來,涼得讓人想打哆嗦,那是攀爬過程中的冷汗被風一吹更涼了。
為了達成所謂的七夕看星星成就,他的受訓史就從初四入山談起。
女裝不便攀爬,這次是著男裝出行。反正山裡也沒人管頭管腳管女扮男裝,或男穿女後扮男裝。
初四,正午安營紮寨,魔鬼式攀爬訓練就開始了。
彆指望武拂衣能溫柔一點,溫柔是不可能溫柔的,追擊式訓練再次上演。用她的話,學不會迅速上樹九成是沒有急迫感。
如果被猛獸在地麵追著跑,很多機體潛能就能被激發出來。不能搞一頭真野獸,能夠模擬被野獸追殺。
胤禛不想回憶自己上躥下跳的過程,那些姿勢太違和,嚴重與他的形象不符。
這中不符合卻僅僅是因為他做不到四肢協調。對比武拂衣做示範,不得不承認老鬼版·四阿哥似風如燕,瀟瀟灑灑就上樹了。
很多時候,不願意服輸是咬牙堅持的驅動力。
胤禛秉持著訓練不死就能接著訓練,三天半的時間攀爬了四十九棵樹。訓練不計衣料成本,而無法避免四肢酸疼,但沒有喊過一次暫停。
他很清楚兩個人都忙,出行自由又被限製。趁著康熙避暑塞外,這次能來山裡野營幾日,但下一次的自由長假不知在何時。
終於,經過不間斷的自我折磨式苦練後,他勉勉強強達到了逃生及格標準。
七月初七,月涼如水。
胤禛看似輕鬆地攀上樹枝,保持衣服與發現不淩亂,不再是前三天得仿佛泥地打滾般一身狼狽。
這一刻,儘管腳不著地沒有安全感,但遙望天際的月與星辰,似乎真的能與它們更近親一些。
武拂衣隨性地探出頭,望向端坐在樹乾另一側的胤禛。
今夜,兩人所攀爬的粗壯大樹,隨便選擇哪一根樹枝都足以承受兩人的重量。
胤禛卻非常堅持,要求必須選擇不同樹枝落座。生怕樹枝負擔不了兩人,突然被壓垮發生高處墜落事故。
武拂衣沒有勉強,從善如流地選擇了分坐於大樹樹乾的兩側。
這會瞧胤禛,他在樹枝上端坐如鬆,姿勢標準到仿佛在乾清宮參加軍事會議。“你放鬆點。瞧你的坐姿,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和月球上的生物在召開無言無語的精神會議。”
胤禛小心翼翼地緩慢轉身,看到武拂衣在樹乾另一側把半個身體都朝前探出。似乎她在下一刻就要把樹枝當吊杆,表演原地三百六十行旋轉。
他不由心頭微顫,脫口而出,“你能不能好好坐著?這是心有不甘,非得在樹上翻出花來,證明比猴子靈巧才高興?”
武拂衣眼角微抽,阿四逮著機會又開始發揮毒舌功力了。
很快,胤禛又補充幾句。努力掩蓋他在擔憂老鬼墜地,仿佛單純為自己的身體著想。
“我知道以你的本事摔不死,最多也就是折斷一條腿。受苦的人會是誰?那中情況下,恐怕是會換回來讓我來承擔傷員的艱苦生活。想折騰我,也彆用這招數。”
武拂衣眼睛一亮,阿四夠膽量,居然敢提供這中新思路。
樹梢,光線昏暗。
胤禛也不知道怎麼就能敏銳察覺老鬼細微表情變幻。
不好!一著不慎,他居然主動提供了傷敵為零卻自損一千的歪招。
從沒想過以此招來進行互換。
如果做回四阿哥的代價是終身殘疾,那還不如以武氏的身體健康地活著。
過去的經驗教訓告訴他,不要對佛祖的仁慈抱有無望期待。
假設身殘是一直做四阿哥的前提,這中殘疾絕非七弟胤祐般的腿瘸,而很可能是半癱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