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1 / 2)

問:憑什麼推斷出十四寫的話本?

這一題,胤禛會答。

“我是那混小子的親哥,他寫的文章沒看過千百也看了八十,能不知道他字裡行間的遣詞習慣嗎?遠的不說,近的那次摸底考,他的答卷也還在書架上躺著。”

胤禛為了編寫理學院教材,將每一位考生的答題思路都反複琢磨透徹。全麵了解學生水平與解答問題的想法,才能寫出適合學生的教材。

理學院以成績分成甲乙丙丁四個班級。

雖然都用一套教材,但他在定初稿時就已經給區分了四個不同班級,對應的由淺到深的學習進度。

胤禛又道,“你也不會無緣無故買話本。擺明了這批書的作者有一兩個值得關注。由此聯想到十四身上,非常正常。”

武拂衣聞言點了點頭,知弟莫若兄,這番解釋倒也合理。

但沒讓他避重就輕,“那麼你點評《羅大貴與朱小妹》劇情俗套,言下之意是看膩了這般套路了?所以說,你從哪裡獲得豐富經驗的?”

“這還用問?“

胤禛輕揚下顎,老鬼不就是暗指他背地裡偷偷讀話本,他卻根本不用去讀。

“把宮裡那些事琢磨透徹了,可不就是瞧夠了諸多離譜到超出真實的橋段,比如……”

武拂衣豎起耳朵,倒要聽一聽宮闈秘聞。

這是從胤禛口中說出的秘聞,雖然不敢保證百分百是真,但比市井流言有鼻子有眼。

胤禛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比如,董鄂妃並非選秀入宮,是順治帝奪將領之妻。

偏偏,順治為了那個女人神魂顛倒。在其死後,竟是讓茆溪森給他剃度出家,竟然連皇帝也不想做了。

子不言父過,也不該議論祖父的私情。

“離譜的事,你少打聽。”

胤禛切換到不苟言笑的神色。老鬼本就行事不羈,不能給她提供範例,免得她越走越偏。

“總之不必讀那些話本,我自是知道裡麵的各式橋段。”

武拂衣聽故事的胃口被吊了起來,卻慘遭作者無情地宣布封筆,這事她能忍?

“嗬!你說知道就知道了?我不信,除非你擺出來給我瞧瞧。”

“想讓我與十四似的寫狗血話本,我得多傻才會做這種事?沒門,窗都沒有。”

胤禛才不會上當,直接無視這種小兒科的激將法。

之前,接了編寫教材的工作。老鬼提了一堆要求,從公式、符號到遣詞造句,再到例題取材等等,無一不有標準。

給老鬼寫書,這廝甚是嚴格,而給人退稿十幾遍是常態。自己對於正經差事不會拒絕,但額外寫閒暇讀物,她就彆做夢了。

武拂衣暗道可惜,很快又心生一計,琢磨著是否需要突破自己的下限?

三年前剛剛成為四阿哥。

不甘於一個人摸黑早起去苦逼上朝,是能與胤禛同床共枕,隻為第二天把他給一起叫醒,美名其曰同甘共苦。

後來設法擺脫了每日早朝的打工生活,自然沒必要再與胤禛日夜同處一院。

現在要不要靈活機變?搞一搞睡前故事係列?

留宿於此,每天要求胤禛必須說一則八卦故事,否則就不讓他安然入睡。

心生此計,不動聲色。

將這種損人的想法付諸實踐,還要再等上一段時間。

近一個半月要回城內郡王府居住。

從年初問康熙要了三口自鳴鐘拆著練手,時值深秋也該拿出看得見的成果。四爺府與營造辦自鳴鐘處的距離很近,便於每天往來把懷表儘快搞出來。

這個時代,西洋鐘笨重又不夠精準,而研製出精致小巧、便於攜帶的懷表無疑是巨大突破。

後人看來鐘與表不分家,但放到當下每一小步工藝的精進都是一個質的飛躍。能夠有懷表的製作技術,對於力求防震與精準的航海鐘研製是極大的助力。

武拂衣之所以沒有一步到位搞出航海鐘,就是要一步一步地走,而且不是獨自一個人走。

技術發明不能隻靠一個人,是要讓理學院的學生都投入其中。

鐘表研製,聽上去仿佛僅僅是工匠的工作,但實際上可以涉及多重格物原理。

過去幾個月,在胤禛編寫教材時,她也沒有閒著,正準備另一份教案。

既然是理學院,怎麼能沒有實驗操作課程。念了理論課,更要上手操作一番找找感覺,拆卸鐘擺就是力學的其中一次實驗。

四阿哥有能力把鐘給搞明白了,做一回懷表的祖宗。自是能指點旁人拆卸自鳴鐘,帶著他們一起探索一口鐘蘊含的物理與數學原理。

不過,地主家也不一定有餘糧,正如康熙無法供上百位學生拆卸的自鳴鐘。

那不是奢侈與否的問題,而是康熙根本拿出那麼多數量的鐘。

雍郡王作為孝順好兒子,當然要為皇上分憂解難。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去自鳴鐘處定製十幾套簡易版零件。

正當武拂衣埋首於製鐘處,外麵發生的兩件事卻是打斷了她的研發進程。

並不是要出門參加胤祥的婚宴,而是參加葬禮吊唁。

今年,胤祥又結不了婚了。婚期本在十一月,在這個月裡連著死了兩個人。

康熙四十二年的秋冬,恭親王常寧、裕親王福全相繼離世。

前者是康熙的弟弟,後者是他的哥哥。

順治帝一共有過八個兒子,但長大成人的不多。常寧與福全的去世,讓康熙再無活著的同父兄弟。

對於年近半百的皇帝而言,兄弟們的過世給敲響了一記喪鐘。

哪怕被世人尊為天子,但終究活在人間。

他抵不過時光催人老,而年事已高是回避不了的現實,死亡距離他越來越近。

偏偏,其中還發生一樁不為外人所知的事。

康熙對福全與常寧並非一視同仁,而有著親疏遠近。

兩者去世後,前者被賜諡號憲,後者並無諡號,葬禮規格可想而知並不一樣。

有此對比,世人都能夠看出皇上對裕親王的看重。

問題也就出在這份看重上了。

福全纏綿病榻已有一年多,算不得突發疾病。

康熙早就為其問醫尋藥,但還是沒能留住這位兄長的性命,而在他病危時去見了最後一麵。

最後一麵,福全有遺言交代。

康熙詢問了福全對於諸位皇子有何看法,重點在於胤礽是否合適繼承皇位。

或是人之將死,終是敢說實話。

福全表示厭惡太子的所作所為,以往他管理內務府了解胤礽的做派,這會終於將廣儲司的嚴重貪腐問題擺到了台麵上。

廣儲司,管著皇家的錢袋子。

下設六庫分管銀、皮、瓷、綢、衣、茶,地方與藩屬國的進貢物品也會放置於此。

其中,有大批物品被胤礽取用。

即便是太子也該有吃穿用度的額度上限,但是宮裡無人敢管,太子驕奢無度成了公開的秘密。

福全一直不敢向康熙言明,就是因為知道皇上寵愛太子。

反正他要死了,也不再怕說錯話被責罰,終是道出了不喜太子的種種作為。

不僅是胤礽貪戀享受,更重要的是他脾氣越發暴虐。不在是鞭打仆從,而發展到毆打臣子。

對比起太子,八阿哥禮賢下士,讓人倍感如沐春風,頗有賢王之相。

胤禩頗為關心長輩,為他打聽各種治病藥方,而太子從未給過半個字的噓寒問暖。

福全臨死諫言,把平時不敢說的都說了。

懇請皇上認真考慮,胤礽繼位的種種弊端。讓無法克製私欲又無發控製脾氣的太子繼位,對於大清有百害而無一利。

康熙聽了這番話,何止覺得刺耳,簡直就是一把把尖刀把他的兩隻耳朵都給紮穿了。

卻沒有辦法朝福全發火了。人都死了,死前是老淚縱橫地勸說他,堪稱兄長對弟弟最後的一番忠言逆耳。

人死不能複生。

死了,更容易讓人想起曾經的友愛扶持,也就淡化了君臣相處的矛盾摩擦。

然而,那番勸諫帶來的怒氣仍在心頭盤旋不去。

康熙必須麵對殘酷的現實,他對胤礽投注的種種期盼與心血難逃一場空。

是被兄長臨死拚了一把將那粉飾太平的假相給撕裂開,露出了殘破不堪的真相。

現實就是皇上無法培養出好太子。

胤礽縱有千錯萬錯,追根溯源與作父親的脫不開關係。不說彆的,就說太子毆打臣子,是做父親從小沒讓他學會尊師重道。

回想當初,康熙沒少責罰太子的夫子們。

每每太子有課業上的不足,不罰兒子,卻對老師加以責罵與杖責,認為是老師沒教好。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太子的性子掰不正了。

康熙不是對兒子沒信心,而是胤礽的行為又一次潑了他一盆冰水,讓他體會到了有的事已經覆水難收。

在給福全舉行葬禮之後,徹查廣儲司,確認福全指控太子驕奢無度完全屬實。

康熙撤換內務府官員後叫來了胤礽。將一次選擇權交給太子,讓胤礽任命新的內務府總管。

去年,索額圖案件爆發,就撤換了太子身邊的一批人。當時意識到太子生活太奢侈,對他進行過一頓說教。

這次將內務府的主事者換了一半,對太子提出明確要求,讓他任命一位為官公正清廉的總管。

為什麼要將新內務府總管的任命權交給胤礽?

因為以貪腐為罪問責內務府,這些錢款給誰用去了,大家心知肚明。

皇上大規模處罰內務府的官員,而讓太子任命新官,顯示出對於太子的寬容,沒把質問的巴掌直接朝太子臉上打。

給胤礽留些顏麵,也就是對他還抱有一絲期待。

很快,淩普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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