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心頭翻湧的思緒暫且斂下, 簡泉笑著招呼劉芳洲兄妹無需多禮。
照例詢問了一番兄妹倆的近況, 相談沒一會兒, 便要留兩人在家裡吃晚飯。
劉芳洲推辭了一番, 也沒阻擋簡泉的熱情。
飯桌上,簡泉越看劉芳洲,心裡就越止不住地歎氣。
假如當初阿娣嫁的是劉家的小子該多好,知根知底的,品行他是有了解的。
看出簡泉那麼點惋惜的心思, 再一想今日劉芳洲明顯對原主舊情未了,簡娣頓覺不妙,找了個由頭躲回了屋子裡,便待在屋裡做自己的事,一直到劉氏兄妹見快夜禁起身告辭後,簡娣也沒出來。
她沒主動出來,簡泉卻把她叫到了書房裡來。
“坐罷。”簡泉指指麵前的櫸木椅。
簡娣乖乖地坐下。
“我今日去找了姚鑒, 和他談了一談。”
簡娣沒忍住問,“爹, 有結果了嗎?”
“由我提出和離的事, 他倒沒多話。”簡泉皺眉。
當時他同姚鑒提起此事時, 看他神色愧疚,卻不願就這麼同意。
心知簡娣是打心眼裡決定同他和離了, 簡泉也沒含蓄, 客氣的話不客氣的話都說了些, 到後來, 姚鑒態度終於略有鬆動,看樣子也算同意了和離一事,不過,卻道,和離書還需得簡娣簽字,望簽字時能再見一麵,將種種事宜再行商談。
話裡隱隱有以此相要挾的架勢。
如今就是這麼一個情況了。
要見她?
簡娣默默陷入了沉思。
姚鑒能同意和離她還挺驚喜的,但要見她和她談談的要求她還得斟酌斟酌。
“那你可願再見他一麵?”
簡娣思忖了半晌,點頭,“也未嘗不行,將事情一並說清了也好。”
姚鑒是個重名重利的,愛惜羽毛的,依他的性格,估計不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她不用擔心會上大慶朝法製新聞,到時多帶幾個人去便是了。比起擔心姚鑒做出什麼事,她更擔心的是,事情一直懸而未決,她去弄明白姚鑒這貨在想些什麼,心裡也會更有底,也會更放心一些。
“那好,回頭你便同他約個日子罷。”簡泉長歎一聲,“此事早解決為妙,昔日的夫妻怎想到今日卻成了雙怨偶。”
簡娣本想著等話本的事步入正軌後,再去見姚鑒。
但等她歇下,第二天一睜眼,看到陌生又熟悉的屋中陳設時,簡娣捂臉猝然長歎。
她又回到盧小哥身體裡去了。
虧她之前還想著找個時日向盧小哥道歉,現在正好,也不用找了,她就在人身體裡呢。就是她一沒和姚鑒和離,二沒將書稿的事解決,眼下就這麼又附身到了盧小哥體內,實在有些蛋疼。
對於一覺醒來身體猝不及防又被占據了這事,盧仲夏已經表現得業務十分熟練。
“盧小哥,早啊。”簡娣掀開被子,習以為常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簡……簡姑娘?”
“嗯。”
聽盧小哥的語氣,好像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簡娣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夏天天亮得早,如今屋外晨光熹微,看起來估計是四五點鐘上下。
“我記得,你今日是要去翰林院?”翻身下床,從床旁的架子上取下衣服披上,簡娣問。
“是,今日正是要去翰林院。”
不知是不是錯覺,短暫的微愣和驚訝後,如今青年的嗓音柔和,略含笑意,好似十分高興。
“盧小哥。”停下係帶的手,簡娣認真地道,“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
沒等她說完,盧仲夏輕輕地打斷了她說的話,“簡姑娘無需道歉,昨日花枝已同我說清楚。”
“但我之前和你說好了,這個歉我還是要說的。”
“昨日雖未見到姑娘。”盧仲夏莞爾,“今日見到姑娘也一樣,還要多謝上天垂憐。”
嘴上雖這麼說著,想到昨日的一幕,盧仲夏心下卻不由得一滯,像有一隻莫名的手緊緊攥住了心肺,將昨日所見努力掃出腦海,青年士子定了定神,低眸默念俞瑉曾念過的清靜經,強壓下心頭湧動著的如海般黑暗幽深的思緒。
明知盧仲夏不會有任何怨言,聽在簡娣耳朵裡,卻更愧疚了。
“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簡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