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同梅娘說清楚了。我們這便回去找大夫。”簡露扶她起來的時候,沒忘狠狠地瞪了詹玉一眼,“倘若我大姐臉上留了疤,我定要你好看。”
話音剛落,詹玉麵色又白了一層。
這一路人多,簡露乾脆問詹玉另外要了另一張乾淨的手帕蓋在臉上,詹玉二話沒說默默地將手帕給了她。
人雖多了點,所幸有簡露和詹玉有意幫忙遮擋,一直護著她上了馬車,也沒有人察覺出臉上的問題,隻當她是羞愧難當,提前告辭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簡娣苦笑。
好在沒人發現她一臉血的樣子,壞就壞在倒真有可能坐實了那些傳言。
上了馬車後,簡露沒有回簡家,而是先叫車夫去了醫館。
馬車一路顛簸,車廂中隻能聽見車軲轆一圈圈在地上碾壓過的聲響。
詹玉緊靠著車壁,搭在膝上的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
簡露似乎是懶得再和她囉嗦,一個正眼都沒看她,隻是擔憂地察看著簡娣的傷勢,簡露的嚴肅,讓簡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彆扭了。簡露平常雖大喇喇了些,但她依舊屬於這個時代,對容貌體膚看得重。因為西瓜性寒,她夏天都不怎麼碰西瓜,但簡娣她夏天抱著個西瓜吃慣了,摔跤磕碰也習以為常,折騰來折騰去也能活蹦亂跳,活得比她們糙得多。
這傷口她讓簡露幫忙看過,不深,她不是疤痕體質,養個十多天就能恢複。
“如果留了疤怎麼辦?”將遍布血汙的帕子丟到一邊,小姑娘看著她臉上的傷,低聲問。
簡娣還沒見到過簡露這麼低落的模樣,她平常凶神惡煞張牙舞爪,這一回好像一隻沒了精氣神的貓。
“我沒事,”簡娣安慰道,“這傷不重,不會留疤。”
“如果留疤了。”
一道清冷而微顫的聲音驀地橫插了進來,轉過頭,就看見一直坐在角落不言不語的詹玉,突然抬起眼,緊緊掐著手心,看了過來,“表姐,我會負責的。”
“負責?”簡露冷哼了一聲,怒喝道,“你要怎麼負責?”
“我……”詹玉的身形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她扶住了車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此事因我而起,我絕不會推脫。”
“說得好聽。”簡露眼含譏諷,“到時候在姨母麵前想來又是另一番模樣,惺惺作態。”
被簡露一刺,詹玉自知理虧,死死地閉上了嘴,但眼睫中已有淚光浮現。
簡娣喊了一聲簡露。
她臉上的傷已經沒那麼疼了,也能分出些閒心去管彆的事。
“你認得一個,”簡娣思忖著道,“叫成蘭的姑娘嗎?”
“孫成蘭?”簡露皺眉蹙眼,“你問她作甚麼?”
“我今日碰見了她。”簡娣含蓄地道。
“她對你做什麼了?”簡露忙追問。
“沒什麼。”簡娣搖搖頭,“你也知道我之前那病,有些事記不大清了,看見她一時半會沒想起來。”
“她?”簡露冷笑,“記她做什麼?恐怕是上次在我那兒吃了癟,這回非要找回場子來。”
“日後她要再找你麻煩,你休要理她,在我這兒討不到什麼好處,卻遷怒與你,算得了什麼好東西。”
看樣子是簡露的仇人找她尋仇來了。
柿子專挑軟的捏,原主性格溫吞,那姑娘恐怕沒想到今天在她這兒碰了個跟頭。
她和那姑娘爭執的事,簡娣沒和簡露說,車就已經停在了醫館前。
簡娣踏入醫館的時候,館中人不多,隻有個須發皆白的老大夫坐館,幾個藥童夥計零零散散的。
坐館的大夫仔仔細細地看過她的臉,嘴裡還嘖嘖有聲。
“怎地搞成這幅模樣?”老大夫一邊招呼人過來給她處理傷口,一邊念叨著,“女兒家平常可要小心,這要是留了疤該怎生是好?”
“那會留疤嗎?”簡露忙問。
老大夫又仔細地看了一眼,“各人有各人的體質,留不留疤我卻說不準。這傷口淺,一般而言是不會留的。”
這時候沒有雙氧水也沒有生理鹽水,簡娣也不知道處理得究竟徹不徹底。
畢竟是小傷,看上去也不像是會有多大問題,簡娣擔心了一會兒,便把這事拋在了腦後,交付了銀錢,告謝了大夫後,同簡露一塊兒上了馬車。
顧忌著簡露,詹玉她一直坐在車裡,沒敢下車。
等簡娣上車,見到她已經止了血的傷口時,她肩膀微微一鬆,沒一會兒,又鼓起勇氣地握緊了拳,咬了咬唇,緩緩地說道,“此事,我會擔起的。”
詹玉這麼鄭重的模樣,莫名讓簡娣心裡打了個突,渾身起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