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摩挲著手中的白瓷杯, 低眉順眼地道, “他確實來尋過我一次, 便在幾天前。”
蘇玉靜的態度和婉溫順, 簡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是直截了當地問她關於英王的事嗎?
她既然是在為英王做事, 估計不會如實相告。
沒想到, 坐在對麵的女人卻輕笑了一聲,“我知曉簡姑娘你今日來找我所為何事。”
“我這兒平常沒什麼人上門。”蘇玉靜問道,“不知姑娘可否多陪我一會兒, 你想問的事我自然會告訴你。”
今天的蘇玉靜很不一樣。
簡娣怔愣。
她和蘇玉靜的接觸雖然不多,但從那幾次相處中,能看出她是個很有野心也很冷靜的人,她的野心幾乎沒有任何隱藏,坦坦蕩蕩地就展露在人眼前。
簡娣其實很欣賞這樣的人。
但今天的蘇玉靜看上去格外的溫馴, 說話的口吻平平淡淡,如絮家常。
“我見姑娘進來的時候多看了眼院裡的花?”不等簡娣主動開口,蘇玉靜問道。
“是。”
蘇玉靜目光悠遠,“那花本就是姑娘栽培的, 姚相公後來贈了幾株於我。”
她這話讓旁人說出口, 難免會有點耀武揚威的意思。但蘇玉靜這麼說, 竟然沒帶給彆人一點不舒服的感覺。
“可惜我不擅長擺弄這些,”她含笑道, “就算每天辛辛苦苦的伺候, 這花還是沒有在姑娘手下開得好。”
“她們在我這兒也是受苦, 不如姑娘這回就將她們帶回去罷。”
她微傾著頭, 好似在回憶著些什麼,“我記得,我幼時的時候,爹爹也愛擺弄這些。府上的牡丹大如拱把,姹紫嫣紅的,開得格外好看。可惜自從爹爹去後,就再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牡丹了。”
蘇玉靜自顧自地說著。
簡娣不確定自己要不要打斷她,她好像已經完全陷入了回憶裡,神色恍惚。
“這滿院的花眼下何等的嬌豔,我走後,便是何等的淒涼。風吹雨打,終歸塵土。”
蘇玉靜的狀況好像不太對。
簡娣驚訝地看著她,同時自己昨天的預感愈發強烈了些。
她如今的狀態似乎正印證了她的猜測。蘇玉靜一定知道些什麼。
“抱歉。”蘇玉靜眼睛一眨,從回憶中掙脫開來,歉意地笑了笑,“想到幼時的事,一時有些失態。”
“你要走?”簡娣問。
“是,”蘇玉靜道,“如今到我離開的時候了。”
簡娣:“你要辭官?”
蘇玉靜驀地又笑了,“簡姑娘你不要誤會,我這並非是出走。”
“本想讓姑娘你能多陪我坐會兒,”她歎了一聲,“沒想到姑娘的心思卻依然在彆處。既然如此,我也不強留你陪我了。你想問的,我都會告訴你。”
“我知曉姑娘今日是為了盧相公的事而來。”蘇玉靜抬眼,“盧相公的事確實於我有關,或者說,”她眸光輕閃,語氣極輕,“東宮裡的那位殿下也和我脫不了乾係。”
簡娣攥緊了手,沒想到蘇玉靜會這麼乾脆。
她的猜測是對的。
她心中砰砰直跳,更不敢對蘇玉靜接下來所說的話掉以輕心。
說這話時,蘇玉靜臉上的神色還是很溫馴,甚至柔和得過了頭。
“太子的毒,正是我下的。”她就這麼平平淡淡地說出了這件事,臉上的神情就如同在說一件零碎的小事一般。
沒有看簡娣錯愕的神情,她神態自若,娓娓地道,“我替英王做事已有許多年了。他要奪權,我自然要幫他一把。盧相公為了杜苓的案子來找我時,太子也跟了過來。我便在那時下了毒。”
蘇玉靜的話信息量太大了,簡娣大腦短路了好半天,才勉強回過神來。
“是……你?”簡娣傻傻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