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奶奶始終沒回來。
David從法國回來了,除了安靜的陪著裴寧,他不知道怎麼才做才能減少裴寧的痛苦。
他忙了一上午,自己做了甜品,都是裴寧平時愛吃的,“就吃一塊好不好?”他就像哄小孩那樣。
裴寧搖搖頭。
David提出:“寧,我陪你環遊吧,還有不少國家我沒去過呢。最近我也沒事,我們去爬山,農場的進度先讓其他人負責。”
裴寧還是搖頭,她哪裡都不想去。
David在心裡歎氣,不再多說話,安靜的陪她在院子裡坐著,兩隻拉布拉多更安靜,仿佛知道爺爺奶奶已經離開似的。
臨近年關了。
裴寧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趕著最早那班高鐵去上海,晚上再回來。
她假裝現在還是十一月份,假裝自己還在華寧投資上班,假裝爺爺奶奶還在家裡等她。
她假裝自己什麼都沒失去。
今天周末。
裴寧還是去了上海,她假裝自己去加班。
天氣陰沉,她點了杯咖啡,坐到三點半,她想,今天加班,是可以提前回去的,咖啡涼了,她一口都沒喝。
過斑馬線時,走到一半才發現是紅燈,車來車往,進退不是。
站在路中間,忽然間她淚流滿麵。
回到家,裴寧先喂了兩隻拉布拉多,又自己做了飯吃。
吃過飯,她在爺爺奶奶的房間各待了一會兒,然後洗澡睡覺。
跟之前一樣,躺床上也睡不著,頭疼欲裂,就是不困。
她盯著天花板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一分鐘一分鐘的捱著,終於天亮了。
裴寧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或許哪天就徹底崩潰了。
她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喂拉布拉多,在院子裡發了好久的呆,然後給阿姨打了電話。
阿姨柔聲問:“寧寧,有事嗎?”
裴寧:“阿姨,我要出國了,家裡的拉布拉多還得請您繼續照看。”
阿姨一口應下來:“沒問題沒問題的,你正好出去散散心。”
裴寧摸摸兩隻拉布拉多的頭,再見誰知道是何時...
一周後,葉西城從國外飛到上海。
這段時間他飛了四個國家,處理EFG項目的後續事宜,洽談港口業務,還要應對跟熙和的海外市場競爭。
到了上海葉西城也沒時間休息,從機場直奔了酒店,晚上有應酬,邵之昀也參加了,飯局散了後,其他人要去會所玩,喊上葉西城一塊。
葉西城:“你們玩,我回了。”
邵之昀知道葉西城的性格,他要說不去那就是真的不去。
從裴寧那件事發生到現在,葉西城的態度始終冷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總要緩和一下。
他主動邀請:“明天回北京嗎?不回的話去我家吃飯吧,你姐也在上海。”
葉西城拒絕了:“明天我回縣城,去看爺爺奶奶。”
邵之昀便沒再多說,他知道葉西城有多執著,當年裴寧跟項易霖都在一起了,他每個月都會去縣城。
葉西城從酒店直接回到公寓,跟裴寧分開已經一個多月,之後他再也沒來過這。
有那麼一瞬,他恍惚覺得,裴寧沒離開,就在樓上臥室,隻不過她先睡了。
在沙發上坐了會兒,他去酒櫃打開紅酒倒了一杯,其實晚上應酬時已經喝了不少,這段時間他睡前都要喝一杯,不然根本睡不著。
她不在懷裡,他總是不安的。
第二天下午,萬特助陪葉西城結束商業洽談後,他問:“葉總,接下來的安排是?”行程表上是沒有其他安排的。
葉西城:“你回北京吧。”
萬特助明白了,葉西城還要留在上海。他又請示:“要是熙和實業那邊再約呢?”
葉西城:“等我回去再說。”
坐上車,葉西城吩咐司機,去縣城。
盯著車外望了半晌,葉西城拿出手機給裴寧發了條信息:【寶貝,在不在家?我去看看爺爺奶奶。】
五分鐘過去,沒回。
十分鐘過去,還是沒動靜。
葉西城又等了一會兒,直接撥了她的電話,傳來的卻是停機提示。
他手指微顫,又撥一遍,還是同樣的回應。
她手機停機了。
葉西城一直盯著手機看,直到屏幕暗下去他還沒回神。
十幾分鐘過去,他才想起來他可以給她手機充話費。
話費充好,他趕緊打過去,還是打不通,這回是關機,他又給奶奶打電話,竟然也是關機。
不安的氣氛瞬間彌漫在車廂裡。
到了縣城已經是五點多,天快擦黑。
院子裡沒有那兩隻拉布拉多,屋裡也沒有燈光。
葉西城摁了很久的門鈴,始終沒人來開。他從後麵又繞到前院,隻好對著屋裡喊,“奶奶。”
喊了很多遍,還是沒回應。
後來是隔壁鄰居家有人出來,看看院門外的人,鄰居也不認識。
葉西城問道:“阿姨,您好,您知道他們家裡人去哪兒了嗎?”
鄰居:“老兩口走了,孫女去哪兒了我們不知道。”
葉西城沒理解走了是什麼意思,又問:“爺爺奶奶是不是回老家了?”
鄰居連忙說:“不是不是,爺爺奶奶去世了。”
葉西城以為自己聽錯,可聲音卻莫名沙啞發顫,“阿姨,您說什麼?”
鄰居:“爺爺奶奶去世了,都快一個月了。”
葉西城眼睛瞬間濕了,疼痛從心臟漫延到四肢百骸。
他站在院子前對著院子裡發怔,烏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大半個小時過去,他還沒緩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