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想想以前，他就不由得心裡泛甜。
這樣也好，老天收走他之前，到底還是對他仁慈了一把。
喬嘉在門口瞅了一眼，也沒進去。陳宜一個人進去了，喬嘉去旁邊的待客室裡坐著喝茶。
陳宜走進去看到韓靖的時候，心裡所有的僥幸都沒有了。他還以為可能是苦肉計，可能是誇大其實，可是看到韓靖的時候，他才發現，都是真的。
韓靖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他來了，他枯瘦枯瘦的樣子像是病入膏肓，全身上下沒有一點精氣神。陳宜走過去，碰了碰韓靖的手。
韓靖恍恍惚惚的抬起眼皮子看他，然後背了臉過去。
“你來做什麼？”
陳宜看韓靖看都不看自己，心裡發堵，還是忍不住酸澀道：“你怎麼這個樣子呢？你為什麼不吃東西？”
韓靖：“不知道。”
吃了就吐，大概是要死了。
陳宜心塞得不行，他拽住他衣服，可韓靖還是不看他。陳宜惡狠狠的道：“你以為你這個樣子我就會回心轉意嗎？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
“韓靖！你從來都是這麼卑鄙！”
“你以為你不說話就能掩蓋這個事實？！”
韓靖說：“對不起。”
陳宜氣到眼眶發紅，“我跟你提分手，你顏麵受損不想看我，哪怕我現在站在你麵前你都不看我！韓靖！！”
韓靖沒說話。
陳宜：“我恨死你了，我還沒有恨夠，你怎麼可以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啊？！”
韓靖說對不起。可陳宜不想聽這些，他隻想韓靖好起來。他扭過韓靖的頭來，對著他死寂的眼睛，陳宜心肺都燃著火，“對不起有用嗎？現在說對不起！那高三那年，你為什麼要那麼做？”陳宜手指戳他的心臟，“我有怪你嗎？我會怪你嗎？你秒了就秒了，都是第一次，誰都沒經驗，你那麼對我！說那種不負責任逃避的話。”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還惦記你什麼？”
“那時候你就像個垃圾！”
韓靖沒說話。
陳宜恨然，“少不經事犯錯了，我能理解，可是你為什麼要說出去？我以為我能等來你的對不起，結果卻是你韓少爺說的惡心、玩玩而已，你知道因為你一句話，我被打斷了一條腿挨了幾十鞭關在樓道房裡兩天兩夜嗎？對你來說很無所謂是吧？”
“可是我現在做噩夢都會驚醒！”
“沒有吃喝，高燒、發熱、肮臟的排泄物全在自己身上。”
陳宜死死瞪著韓靖，“你不好好活著，不讓我恨著你，多啃你幾塊肉下來，你怎麼敢現在把自己折騰得要死不活？要死也應該是在對我懺悔中死去，然後把骨灰給我，讓我撒了。還選墓葬地還選骨灰盒！韓靖你想得美！”
韓靖的眼神錯愕著，他看著歇斯底裡的陳宜，陳宜傷心得眼睛都是紅的，“你不是不知道我想考清北，你不是不知道我想進建築係，可是你一句話，毀了我一輩子。韓靖，你拿什麼來賠我？”
“我就那麼被送出國！”
“韓靖，你太可惡了。你讓我怎麼原諒你？你來告訴我。”
韓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聽完陳宜說的這些話，他驀地顫抖了一下。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知道與不知道，現在都不重要了。陳宜恨他，不想見他，也不想原諒他。恍然發覺自己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值得他去原諒了。
韓靖心如死灰。
韓靖開口說：“不輸液，過幾天就死，火化後骨灰給你。”
陳宜：“……”
這是成全他想挫骨揚灰的願望嗎？
他心中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澆滅了，他看著一臉死寂的韓靖，愣神了好一會兒，這才清楚發現一個事實，自己這樣怨恨著韓靖，想激發他活著的欲望，結果他隻想死球了賠給自己。
跟韓靖這種人，完全沒有道理可講。
沉默寡言少言少語，拐不了彎子，什麼都憋在心裡，話是不是從來隻有小半截啊？他們讀書的時候語文不是體育老師教的啊！
陳宜深深吸一口氣，他抓住韓靖青紫的手背，對他道：“韓靖，我怕什麼？”
韓靖說：“打雷。”
陳宜：“那你死了我怎麼辦？”
韓靖不說話。陳宜完全看不出來他心裡在想什麼，一種艸蛋的心情油然而生。他壓下心裡的不爽，說道：“你想不想我原諒你？還想不想和我在一起？還要不要追我？馬上就快要到雷雨多發季節了，你讓我晚上一個人嗎？”
韓靖說：“想、要、我陪你。”
陳宜：“……”好嫌棄啊，不過現在真的不能計較那麼多，他拉著韓靖出去，讓喬嘉送他們去醫院，可在商場陳宜就拉著韓靖下來了。
陳宜就在醫院旁邊的商場裡拎了個小型破壁機，買了點米和南瓜。到醫院的VIP單獨病房，陳宜一聲不吭的給韓靖做南瓜米糊。
材料放好等做好的時間裡，陳宜守在韓靖旁邊，看著他枯瘦的臉，隻感覺自己上輩子欠了韓靖的錢。韓靖要是真的死了，那就是因為自己。他怎麼狠得下心讓韓靖因為自己死了？
愛過、恨過、糾纏過。
現在這樣子，到底算什麼？
陳宜看著破壁機邊打邊熬煮，漸漸的就有香味撲鼻而來，掩蓋住了病房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氣氛也實在沉悶，陳宜忍不住沒話找話，說道：“你以後說話能不能多說一點？彆隻說一句話，有什麼話就全說出來，不然根本就不懂你心裡到底怎麼想。”
韓靖看著陳宜，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很久，他才對相顧無言的陳宜道：“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想了想陳宜剛才說的話，於是又加了一句：“不行，我就死遠點兒。”
陳宜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還是閉嘴吧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