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嗚嗚嗚,阿娘死了……她們不讓大囡祭拜,可是大囡聽說若是不給燒些紙錢,阿娘會在下麵受苦沒飯吃……這位大叔,你不要告訴管事大娘好不好,若不然大囡會沒飯吃的……”

小女娃嚶嚶的哭著,晶瑩的淚水劃過臉頰,劃出兩道明顯的白色痕跡來。劉四本就不是什麼狠心腸之人,頓時被哭得心裡直泛酸。

“好了,你這小丫頭彆哭了,大叔不會告訴管事的大娘,你是哪兒的小丫頭啊?這大半夜裡跑來這麼偏僻的地方。”

“大囡是伶院的,我是偷偷跑出來的,看這裡好久都沒人經過,才選了這裡……”

小女娃隻顧邊哭邊用手背抹眼淚,沒有發現劉四麵露怪異之色,更不用說一直背著手站在那處的蕭杭。

隻見他眼現震驚之色,雙目之中翻滾著各式各樣的情緒,眼睛死死的盯住低著頭哭泣的小女娃。良久,見劉四直衝自己做手勢,他才微微一點頭,緊跟著便轉身離去了,隻有垂放在兩側緊攥的手,才能露出他此時不平靜的心情。

“你的手好像燙傷了,大叔帶你去洗洗擦些傷藥,再送你回去。”

大囡怯怯的點點頭,任劉四將自己抱起來,隨後跟在蕭杭的後麵。

到了陶然居,蕭杭已經被奴仆們迎進去了,劉四則趁人不注意將大囡抱去旁邊一間空房裡。

這房間裡擺設甚為精致,似乎是做作畫之用,臨窗有一張很大的書案,並有筆架硯台筆洗鎮尺等物,挨著牆有兩扇書架,上麵擺放了許多紙製的書卷和顏色陳舊的簡牘,其餘的空牆之上則都是懸掛一幅幅畫作。

大囡知曉這儘皆是蕭杭所作。

蕭家五郎君蕭杭擅畫,世人皆知。

大囡被劉四放在一張軟榻之上,軟榻是以檀木所製,上麵鋪著一層暗青色的綢褥,極為軟綿舒適。這些陳設與擺置對上輩子的蕭九娘來說,並不稀奇。但此時大囡渾身臟兮兮的,被放在這麼整潔的榻上,這待遇就有些讓人訝異了。

可大囡卻並不驚訝,她知曉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這也是為何她會大費周章演了這麼一出戲的根本原因。

劉四告訴大囡,讓她等等自己去拿傷藥,便離開了。其實劉四則是去了蕭杭的起居之處。

他甫一踏入屋門,便看到沉著臉坐在那處郎君。

頓了頓,劉四遲疑道:“郎君,也許並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

蕭杭驀地一下抬起頭來,眼中滿是不明的怒火。

他生得俊朗出塵,滿身的風流倜儻的風姿reads;寵婚撩人。一身青衣,頭束青玉冠,更顯得其俊眉星目,超塵脫俗。人人都說蕭家五郎君頗具舊唐遺風,說的是他行為放蕩不羈,為人磊落灑脫,頗有舊唐文士的風采。

彼時大齊不若舊唐,早已不複前朝之時的士族林立。大齊雖仍有世家,但經過戰火的洗禮與改朝換代,已不若舊唐之時的風光。橫行舊唐的頂級世家門閥,如今也不過剩下寥寥幾家。

蕭家便是從舊唐遺留下的世家之一,要追尋其本源那就說得有些遠了。往近裡說,舊唐的頂級門閥之一蘭陵蕭氏便是蕭家的本宗,而蕭家不過是一個旁係的不能再旁係的一個分支。隻因第七代家主慧眼識明君,在天下大亂初始便投靠了大齊的太/祖穆延,才使得本是一分支的蕭家在開朝立國初始便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一躍成為大齊頂級世家之一。

而與蕭家同樣殘存遺留下來清河崔氏、滎陽鄭氏與太原王氏,以及頂著蘭陵蕭氏的蕭家,並列成為大齊有名的四大世家名門。

隻是這一會兒的世家門閥早已不能與前朝舊唐相比了,也不過是比尋常世家多了一些曆史悠久的底蘊。早在舊唐之時,當權者便屢屢打壓士族門閥,延續至今朝,也早已是日薄西山。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與一些尋常世家相比,四大世家名門還是可望不可及的。

蕭杭身為蕭家嫡係,乃是當今安國公蕭鵠的第三子,也是嫡幼子,自然是含著金湯匙出身,貴不可言。其本人文采風流,尤其擅畫,在其弱冠之年便憑其一手鬼斧神工的畫藝闖下了一個‘清安居士’的名頭,可謂是少年得意。

但身為蕭家的子孫,也是要肩負其應有責任,例如聯姻。

聯姻素來便是世家名門的處世之道,利用聯姻來壯大及鞏固自身實力。這對蕭杭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詫異之事,因為身為世家子弟早便有這種覺悟。卻沒有想到家裡為他所娶的正妻,竟然是那樣一個人。

跋扈、善妒、性格強勢不容人,並極為擅長仗勢欺人。不過身為昌平公主之女的朝霞郡主,確實有這種資格。親娘是當今的親妹妹,舅舅是當今陛下,隻要不是鬨得太過格,朝霞郡主有在大齊為所欲為的資本,又何況是一個蕭家呢。

蕭杭娶了朝霞郡主後,新婚幾日兩人也甚是恩愛,可惜沒幾日矛盾便顯露了出來。朝霞郡主性格太強勢,蕭杭也不是個軟性子,爭吵是難免的。爭吵這種事,曆來就是越吵越激烈,及至最後早已不知是為何而吵了,反正就是互相看不順眼。

而蕭杭又曆來是個風流性子,時下文人墨士哪個不眠花宿柳,在一起談談文章吟詩作對喝個酒,招幾個顏色好看的伶人妓子一旁陪侍,也是一樁美事。

可朝霞郡主就是受不了這個,為此和蕭杭鬨了許多次。而蕭杭卻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當年兩人新婚之時鬨得極大,甚至驚動了宮裡。

彼時蕭杭剛將舞姬月娘納為外室不久,宮裡的壓力,家中父母兄長儘皆勸他,蕭杭也不是由著性子不顧家族之人,便對朝霞郡主服了軟。之後朝霞郡主將大著肚子的月姬仍到伶院去,蕭杭也知曉的。

不過就如同之前所說的那樣,所謂的喜歡不過是跟喜歡一個漂亮的玩意似的。既然這個漂亮玩意會惹來麻煩,扔開也罷。包括月姬為蕭杭生了一對女兒,蕭杭也是知曉的。

身份低賤之人所生的孩子,在世家子弟的眼裡其實並不太重要。

確實不太重要!

但那隻限於自己不知道,不知道有著自己骨血的孩子竟然會這麼的慘。這種憤怒無關乎父女之情,無關乎是否關愛,而是對一個男性自尊的侮辱與嘲笑,尤其中間不用蕭杭去驗證便知曉絕對與那朝霞郡主有關,這更助漲了他的怒火。

“她簡直就是一個潑婦,不,就是一個毒婦!不行,我得去問問她,她到底置於我蕭清安為何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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