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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婦不從良 假麵的盛宴 12671 字 8個月前

==第170章==

“殿下,奴婢進去看看吧。”福泰道。

穆元章瞥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福泰在想什麼,他心裡清楚,左不過覺得有自己的人看著更為穩妥一些。

自打他請辭太子位後,身邊便清淨了下來,但他知曉還是有人心中不解。尤其他身邊的幾個心腹內侍,他們十分不解為何明明阮靈兒已身懷有孕,他還要向聖上請辭太子之位,隻要阮靈兒能生下一名皇子,大事並不是不能成。

可穆元章看得更為清楚,他如今苟延殘喘,父皇的龍體欠安,即使能封上一個皇太孫,又能如何,即使皇太孫可以安穩即位,又能如何。主弱臣強,免不了會外戚專權,阮成茂正值壯年被逼退隱,他能會甘心?又有成王趙王等一眾成年皇子在一旁虎視眈眈。

還有楚王,他所謀甚多。到了如今,穆元章已經漸漸看不清這個皇弟了,他唯獨僅知道一點,對方不會主動出手對付自己,但前提是自己要足夠識趣。

所以太子幾番衡量後,很識趣的去做了一些事情,他相信楚王一定會明白他的心思。他的所求並不多,不過想求一個餘生安穩,而楚王是最好的人選。至少他是幾個皇子中,唯一不日日夜夜盼望他死的。

尤其阮靈兒還沒生呢,誰能知曉是男是女,若是個女兒呢?若真是等孩子偷偷誕下,確定是男女之後,自己才去做這些事情,恐怕所謂的恩情將會大打折扣。

天家無父子,天家同樣也無兄弟,如今早已不是當年,他必須拿出足夠的籌碼,才能代表自己的誠意。

福泰見殿下徑自出神,也不說話,壯著膽子又問了一遍:“殿下,若不然奴婢進去看看吧?”

穆元章望著他,良久,方才心中喟歎一口氣,點了點頭。

福泰一得到允許,也顧不得什麼產房不能亂闖了,當即便推門而入。裡麵似乎響起了一陣低語聲,須臾又隻剩下女子痛苦的□□聲。

夜,還很長。

*

同一時間,穆謹亭站在紫宸殿前殿的廊下,出神的望著漆黑的夜空。

遠處的廝殺聲離這裡很近,似乎又很遠。

事情是早已安排好了的,所以他並不擔心會失控,之所以會在承元帝跟前故布疑陣,不過就如同對方所言,是為了他手裡的兵權。

穆謹亭不得不如此,他忍耐趙王成王許久,能有一勞永逸解決的辦法,他自然不會放過。而權柄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好,朝政大權他要,兵權他也要,有了這些,他便有了依仗,再也不用擔心喜怒無常的承元帝會另生出什麼想法。

尤其蓬萊山那裡快生了。

這也是讓穆謹亭下定決心布置這一出的主要原因,他感激穆元章對自己的恩情,更感謝對方的識趣,可他不容事情生變。若是那阮靈兒誕下一個女兒還好,若是兒子?先太子的兒子,僅這一點就足夠讓許多彆有心機的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更彆說他頭頂上還壓著一個承元帝,所以為了不節外生枝,他必須拿到兵權。

隻要他能拿到兵權,所有一切魑魅魍魎都將就此歇了心思。大家都是聰明人,該知道怎麼選擇什麼對自己才是最好的。

“那邊可是生了?”

隱在陰影處的常順上前兩步,來到穆謹亭的身邊:“回殿下的話,還沒有呢。”

穆謹亭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常順猶豫了一下,道:“殿下,用不用……”

話並沒有說完,穆謹亭打斷了他:“不用,如今是男是女已經不重要了。”

……

同時想著這個問題的還有穆元章,讓他來想,他希望是個女兒。

其實是個女兒挺好,她一定會像她娘一樣溫順善良,他會給她一生平安喜樂,而不是像自己這樣命運多舛。

不知何時,天空泛起了一抹魚肚白,遠處的嘈雜聲,似乎也不知在何時停歇了。

屋中突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福泰匆匆推門出來。

“生了?”穆元章問。

福泰點了點頭,麵容悲喜難分:“生了,母女均安。恭喜殿下,得了一位小郡主。”

穆元章輕輕頷首,臉上綻放出一抹微笑來。

這樣,很好。

*

孫一該慶幸當初聽了太子妃的話。

他想過這一夜定然不會輕鬆,卻萬萬沒有想到形勢會是如此嚴峻。

叛軍似乎跟王府杠上了,源源不絕的往這裡派人來,明明隻一座小小的府邸,對方卻拿出了攻城戰的架勢,連雲梯弓箭手之類的都用上了,更派了死士潛入作亂。

初一開始,王府這邊並沒有防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死傷慘重。無奈之下,刑一隻能下命收縮防衛圈,退守到之前所安排下的,以前院和正院為主的第二層防衛圈,借著高高的院牆與對方進行對持。

而此時,王府中的那些下人就派上大用場了,燒熱油燒滾水,一盆一盆一桶桶往外澆去,給對方造成了巨大了傷亡。

及至最後,形勢越來越緊張,對方狗急跳牆之下,連火攻都用上了。王府當時一片混亂,最後連這些不會武藝的下人們都上了,一個人打不過,就上兩個,兩個打不過,就上一群,到底拖到了援兵前來。

天方破曉,經過了一夜廝殺的楚王府,在晨曦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蕭瑟。

入目之間滿目瘡痍,到處都是飛濺的血跡,死相淒慘的屍體,被踩得亂七八糟的花草,地上淌滿了水跡油跡,屋宇樓閣破敗不堪,甚至有些房屋被燒毀殆儘,冒著青煙。空氣中充斥著一種怪味兒,是燒焦了的味道摻雜著血腥味以及一些其他彆的氣味兒,讓人聞了忍不住就想作嘔。

王府的下人們來回行走著,步履匆匆,他們形容狼藉,有的臉上漆黑一片,像似被煙熏了似的,還有的臉上有斑駁的血漬,衣裳也是破敗不堪,但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與難言的悲喜交加。

“大家都加把勁兒,把前院這裡先收拾出來,說不定待會兒殿下就要回府了,沒得汙了殿下的眼。”一個內侍尖著嗓子喊道。

有人笑著打趣道:“你趕緊省點兒勁兒吧,都聽你喊一夜了,嗓子也不疼。”

那內侍翻了對方一眼,難得沒有發怒,隻是斥道:“去去去,咱家還能喊兩嗓子,也不知道昨夜是誰嚇得差點尿褲子了。”

被譏諷的這人麵色一紅,到底臉皮也是比較厚的,笑嘻嘻地道:“這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嘛,會被嚇到也是理所應當,最後咱可是乾死了兩個孫子,也算是洗刷了之前的屈辱。”

那內侍推他一把:“行了行了,趕緊乾活去,誰跟你耍嘴皮子,知道你能行!”

確實能行啊,不行也得行,到了那種時候,沒人想死,都想活。那人嘴裡咕噥著,心裡卻是一陣悲涼上了心頭,他是活了下來,可是同屋的小安子卻死了。

這人不禁紅了眼圈,神色也黯淡下來。

那內侍以為自己說了什麼,惹得對方傷心,竟然讓人都哭了,不禁急道:“我可沒說你什麼!”

“沒事,我是想起了小安子,昨晚上之前咱們還在一起說笑呢。”

內侍拍了拍他的肩膀,歎了一口氣:“行了,彆多想了,據說皇宮那裡死的人更多,總歸、總歸咱們幸運的活了下來。”

是啊,總歸幸運的活了下來。

……

是啊,終於渡過了。

九娘站在廊下,看著外麵的庭院,初晨的陽光散發著淡金色的光芒,她不禁眯著眼伸手擋了擋。

一陣腳步聲傳來,九娘抬眼往外看去,就看見穆謹亭身披黑色披風,行色匆匆的帶著人走了進來。

眼眶突然感覺有些發酸,她靜靜的看著他向她走來。

他微撩衣袍下擺,邁上台階,上前握住她的手。

“你還好吧?”

九娘點了點頭,微笑:“我很好,兒子也很好。”

穆謹亭緘默須臾,歉道:“也是孤沒有考慮周全,沒料到他們對府裡動這麼大的陣仗。”

“無事,殿下已經安排的很好了。”即使最後王府會失守,也有人會護著他們娘倆逃出去。

九娘想起宮裡那邊,她原本想著他沒有這麼快回來的,畢竟那邊還有一副爛攤子沒收拾。

“宮裡那邊?”

“宮裡那邊無事,我馬上就要走了,回府來,就是想看看你。”

“殿下不用擔心,我和兒子都很好。”

穆謹亭點了點頭,捏了下九娘的手:“照顧好自己,照顧好肚子裡的孩子,我很快就會回來接你們。”

“嗯。”

*

承元三十年,夏。

趙王、成王聯合各路叛軍逼宮犯上作亂,隻可惜功敗垂成。承元帝雷霆手段,命大理寺聯合刑部徹查,因此牽連出長安城內無數高門大戶,許多勳貴官員紛紛落馬。

其中趙王、成王、昌平公主被貶為庶人,流放幽州,永世不得歸長安。兵部侍郎曹塹裡滿門抄斬,其餘從犯皆是抄家的抄家,下獄的被下獄,流放的流放。一時間,長安城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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