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微低聲說道:“大族子弟都很狡猾,我們並不知道馮子猷有沒有安排後手,萬一消息泄露,馮家隻會仇恨劉延祐,而不會盯上猞猁猻。”
至於他,就算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大不了他這個縣尉不做了。
反正小猞猁在哪裡,他就在哪裡,當不當官都無所謂。
王安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覺得自己好像又學到了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程敬微帶著人回到府城之後,手下的上校阿林立刻上前稟報說道:“元帥,刺史傷勢不輕。”
他沉吟半晌問道:“用藥了嗎?”
阿林說道:“沒您的允許不敢用藥。”
磺胺是他們的救命藥,也是絕對機密,在沒有上級允許的情況下是不能隨便給彆人用的,哪怕自己家人都不行。
程敬微揚了揚下巴:“該用什麼藥就給用什麼藥,保住他的命。”
小猞猁從一開始就想要讓他活下來,那程敬微自然是要讓對方活的,如果死了,小猞猁怕是要傷心。
更何況,如今這個情況,劉延祐活著比死了有用,他順便還能跟劉延祐通個氣,到時候跟朝廷稟報戰果的時候,最好把他們的存在給隱去。
相信有這一份救命之恩,劉延祐不會拒絕他。
劉延祐是第二天醒來的,他醒來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到了地府,唯有在認清床幔等東西的確屬於自己的寢室之後這才想起來他還活著,是有人帶兵打了進來救了他。
他轉頭看向一旁伺候的仆人,老仆是一直跟著他的,對他極是忠心,此時見他醒過來連忙抹淚說道:“郎君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劉延祐閉了閉眼,聲音沙啞問道:“人呢?”
老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我這就去請他過來。”
老仆一邊安排人給劉延祐喂水,一邊跑出去喊了程敬微。
此時的程敬微一身黑色甲胄,身上依舊帶著煞氣,在踏入寢室的時候,劉延祐一見到他耳邊就恍惚想起了兵戈之聲。
程敬微對他行禮說道:“見過使君。”
“是……是你。”劉延祐有些費力說道:“我記得你,你是跟在無咎身邊的那個縣尉。”
程敬微應道:“正是在下,縣令得知州城失守之後立刻命令下官帶兵前來救援,所幸未曾來遲。”
劉延祐看著他眼神十分複雜,大唐如今的規定,無論是州城還是各縣的縣衙,能夠擁有的兵力並不多。
比如說在馮子猷不肯出兵的時候,劉延祐手下就幾百個人守城,當時他就果斷下命令放棄了外城,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堅持到程敬微到來。
縣衙的人口更少,就算再怎麼精銳的將士也不可能幾百人打贏對方幾萬人。
北帶縣的士兵,至少有幾千人。
這在大唐是絕對不允許的。
不過劉延祐這個人雖然有的時候很固執,卻也並不是不知變通。
若不是北帶縣有這麼多兵,這一次他的性命怕是就要交代在交州了,所以他很聰明地沒有去詢問將成為手下到底有多少人。
他隻是問道:“馮子猷呢?”
他說到馮子猷這個名字的時候可以說是咬牙切齒,這個人才是他最恨的,若當初馮子猷出兵,他不可能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若是此次這件事情朝廷不知便罷,朝廷知道了,那他這個交州刺史也算是做到了頭。
前前後後連一年都沒有就出了這麼大的岔子,劉延祐心裡恨得不行。
他的確想要回歸中原,但他想的是升官回去,而不是被罷官!
程敬微聽後眼都不眨地說道:“叛軍首領丁建守城失敗之後帶人倉皇而逃,一路逃到了馮司馬的軍營,他們走投無路,又沒有糧食補給,便直接衝了軍營,馮司馬派人發消息求援,下官便讓人帶兵過去,隻是……還是晚了一步,馮司馬極其下屬皆亡於叛軍之手,不過丁建及其黨羽已經被活捉,等待使君發落。”
劉延祐聽後隻覺出了一口惡氣,大笑道:“好!好!好!”
如今事情平定,叛軍被抓到了,馮子猷死了,劉延祐就覺得自己應該還有救,隻要朝廷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情,他就上報一個結果,叛亂已經平定,那這件事情就能悄無聲息的消弭了。
劉延祐想得很美,然而還沒等他傷好就聽聞朝廷派來了安撫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