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這才對閻立本說了自己的經過。
自從玻璃搞出來之後,他協助做出了顯微鏡,從此就對這東西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磨玻璃可太解壓太好玩了!
這位張大匠平素閒暇的時候就喜歡用各種不同透鏡來玩,觀察一下周邊世界。
有一次,他坐在工坊門口,無意間將兩個透鏡疊在一起朝外看,卻看到遠處的建築一下子就變大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搞出了一個新玩意兒啊。
"後來仙畫上播出了望遠鏡,卑職就想著莫不就是這東西,索性就按照這個樣子做了一個出來。”張大匠靦腆的笑道。
“而且我還加上了十字絲。
據說這是後世元朝那位郭守敬郭大人的發明,雖然仙畫沒有完全放出那個構造,但張大匠從小就和這些東西打交道,一點就透,當下就用細金絲做了十字絲固定在了透鏡上。
閻立本又拿起來看了一眼,的確是有十字。彆說,就這樣一個小小的改動,可以更好的定位目標。他高興極了,甚至還有些小激動: "好,做得很好!你就等著封賞就是!"這隻單筒望遠鏡很快就被呈到了李世民的麵前。
李世民愛不釋手的玩了幾次後立刻宣召了李靖、尉遲敬德等老將進宮。
是的!他第一反應想到的用途並不是天文,而是軍事!待到幾位國公進宮後,這隻望遠鏡被傳來傳去。
李靖激動的道: "陛下,有了此神物,以後我大唐兵馬就更加所向披靡了!"
這東西給斥候用,可以更加容易的觀察到敵軍的動向而不被發現,簡直是行軍打仗的利器!幾位老將軍當下就催閻立本把望遠鏡批量的做出來。李世民好歹還記得欽天監,又加上了欽天監的份。
李世民感歎道: “若按仙畫所說,這個看得還不算是太遠。閻卿,你讓匠人們抓緊時間研究,若是有朝一日也能看到幾裡十幾裡以外,那這真的就是神器了。"
尉遲敬德想到衛星,羨慕得兩眼發紅:“那就等於是懸掛在天上的眼睛。要有了此物,敵軍的動向儘在掌握。"
也難怪後世之華夏即使一開始那麼窮也一定要自己研究這東西。
李世民問了張大匠的情況,得知他是明資匠,拿朝廷的薪水之後,又
賞賜了豐厚的金銀之物予他。
閻立本欲言又止。
李世民知他心中所想:"閻卿是否覺得賜他金銀之物還不夠?"閻立本心一驚,立刻欠身: “微臣不敢。”"其實朕也覺得不夠。"李世民卻道。
李靖和尉遲敬德等都已經回去,殿中隻剩下他和閻立本。李世民走到窗戶前,太極宮中重要的幾處宮殿窗戶都換成了玻璃。
有了玻璃後,工部立刻讓人研製了平板玻璃,然後第一時間給皇宮換上了。隻是現在還沒辦法做到量產,而且和仙畫中所見到的各種玻璃窗相比顏色還不夠純淨,但是和之前的窗紗相比還是要好很多。
這就是仙畫所說的“科學的力量”。
這一兩年,將作監拿出來的好東西可是不少。
李世民現在的觀念改變了不少,他也經常在想,工匠在其中發揮的作用。他想,在後世,既然不存在“士農工商”了,那自然也沒有什麼匠籍。
以他現在對後世的了解,說不定這些大匠同樣是被社會尊敬的。他能想到這一層,那匠人們能不能想到這一層?
凡事怕比較,如果朝廷沒有什麼舉動,那這些匠人們是不是會和朝廷離心,是不是會心生怨懟?所以,李世民明白閻立本的欲言又止。
他語重心長: “閻卿心中所想,朕明白。隻是,給單個人的封賞並不能改變整體。而戶籍一事,牽扯太多,非一時之功,還需從長計議。"
取消匠戶樂戶,很簡單,一道聖旨就行了。但問題是,取消之後的後果。朝廷的工事誰來做?徭役怎麼服?如果打仗,怎麼保證鎧甲兵器?
這些都是要考慮的事情。
閻立本了然,對皇帝深深行了一禮。
身為大唐這艘船的掌舵人,陛下要考慮的比他要多多了。
同時又覺得心情有些鼓脹,這種感覺還是在大唐開國的時候才有過。上次是看到新的王朝誕生,這次可能是看到新的時代誕生。
長安。
用完早膳,孫英娘就急匆匆的掌上了自己的小藥箱,和家人打了一聲招呼後就如同風一樣的跑了出去,一邊出去還要一邊喊:
“我要走了,要遲到了。”
孫大夫追在後麵問:“晚上回不回來
吃飯?”
"不一定有時間……”遠遠的,孫英娘的聲音傳來, “我下午再讓人回來說一聲。"話沒說完,人已經不見影了。
孫大夫嘖一聲: “一個見習的坐堂大夫,比我這個正兒八經的大夫還要忙。”抱怨歸抱怨,言語中的驕傲之情任誰都能聽出來。
現在杏林裡的同行,誰見著他不誇一句你家女兒有本事?現在太醫署的醫學院是越來越難考了,不僅僅是長安裡的老百姓,各個州縣的年輕人們也都來報考。
儼然是香餑餑。
一個是這醫學院的師資簡直傲視全唐,不僅有孫思邈坐鎮,還有太醫署的太醫們以及從各地請來的名醫們,據說上課的時候很少藏私,能學到真本事。
還有一個就是醫學院畢業後能夠進入到朝廷開辦的醫院。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醫院以後才會是大家看病的第一選擇,而且裡麵的醫生們可以說是朝廷雇傭,不說和民間名醫相比,但比起民間的普通大夫,那肯定地位要更高。
孫英娘現在就在長安濟世醫院見習。
長安濟世醫院,李世民親自起的名字,取的就是懸壺濟世之意,對平民百姓開放。
因為診費相對公平,不亂喊價,而且醫生多,還能住院,因此開業僅半年就已經成為了長安老百
姓看病的第一選擇,每天人滿為患。
孫英娘一趕到醫院,就看到昨夜值班的護士林月娘正在被一位潑皮糾纏。
那潑皮似是喝了酒,一臉醉意: “裝什麼清高啊?誰不知道你們原來是乾什麼的啊,摸個小手怎麼了?我今天還就摸了……"
他朝林月娘伸出手,但還沒碰到就被孫英娘拿起藥箱給推到了一邊。潑皮還想要發脾氣,孫英娘直接叫了醫院裡的護衛,讓人把他給扔出去了。
“嘴裡不乾不淨,居然敢在醫院動手動腳!”孫英娘然後雙手叉腰對著那潑皮道: "這裡是醫院,看病救人的地方。不過你這樣的,根本就枉為人。我們有規定,凡是在醫院鬨事者,以後不準前來求醫。"
她又對門口的護衛有禮貌的道:"勞煩兩位大哥把他送到衙門去。"利落的處理完,嬴得門口一陣喝彩後,她這才去安慰林月娘。林月娘眼睛紅紅的: “謝謝你啊英娘。”
她之前是官妓,後來朝廷關閉了一些官方經營的青樓,把她們這些官妓都放良了,還選了一批到護士學院去學習,林月娘就是後者。
她在護士學院學習了一年,這個月才來醫院正式當一名護士。
剛才被潑皮調戲,過往記憶裡的那種恐懼感一下子就湧了上來,讓她僵立在當場,愣愣的,一動都不敢動,好在英娘來了。
“怕他作甚!"孫英娘皺了皺鼻子, "院長說了,一切敢來醫院搗亂的人,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她們的院長可是孫思邈孫仙長!而且朝廷還專門為醫院增加了唐律的條文。
她拍了拍林月娘的肩膀,小聲安慰她:“你放心吧,在這兒,應該是沒人敢動你們的。而且,再過一段時間,等這件事情風平浪靜了,估計就沒事了。"
林月娘連連點頭,眼中也閃現出神采。
"好了,”孫英娘把自己的小藥箱放好,問她, “昨天的病人怎麼樣?"
濟世醫院的住院部分為甲乙丙丁四個區,按照不同的病情來收容病人。孫英年和林月娘負責的就是甲區。
甲區全是處理外傷的病人。
林月娘道: "今早還收了一個病人,是個呆子。前幾日不是有流星雨嗎?他聽仙畫說流星雨其實就是太空的石頭掉下來,就想要去那落下來的地方看一看那石頭到底長什麼樣子,結果半夜從馬上掉下來了。在那邊治了兩天沒好,就隻能送到咱們這兒了。"
孫英娘:"……這是第幾例了?"
這幾天光是濟世醫院就接了好幾例因為流星雨而受傷的,有的是爬到屋頂上去看掉下來的,有的是像這種墜馬的,還有的據說是因為爭論這掉下來的到底是小行星還是石頭然後越吵越厲害最終打了一架的。
林月娘翻了翻自己的簿子: “第五例了。”
孫英娘扯了扯嘴角:“希望不會再有人人因為這個受傷了。走吧,待會兒高太醫就要到了。”她隻是高太醫的助手,需要在他來之前把病人的所有資料都準備好,不然就要挨罵。孫英娘和林月娘朝著病區走去。林月娘的全部心神被手上的工作吸引,倒是把剛才的那一幕拋到了腦後。
宋朝。
>沈括正待在畢昇的印刷工坊內,看他新倒騰出來的金屬活字。
畢昇熱情的向他介紹: “小沈大人,您看,這個是用銅做的活字,的確是比膠泥做的活字要好用很多,隻是製作起來相對比較麻煩,而且成本也高。"
沈括拿過來看了一下,字跡的確是清楚了很多。"還有其他的麼?"
"還有,這種是用鉛做的,但是沒有銅那麼硬。"畢昇顯然不是隻做了一種,把自己這段時間的研究都給拿了出來。
他是真的熱愛這一行。
自從仙畫提到過活字印刷和畢昇之後,畢昇就得到了官家的封賞,還給他的印刷工坊賜了一塊匾。然後,全天下的印刷工坊都開始研究活字印刷,就連朝廷的工坊都在研究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