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2 / 2)

奚嫻彎了彎眉眼笑起來,仰著腦袋蹭蹭姨娘的手心,也不說話了。

奚嫻的笄釵是嫡姐送的,隻是嫡姐本人卻並不曾至。

那是一枚再簡單不過的羊脂白玉簪,簪身雕刻了精細的藤蔓,隻是奚嫻認不出是哪種植物,而簪頭則是一隻小兔子,肥嘟嘟的身子,眼睛嵌了兩顆芝麻大小的鴿血石,泛著幽邃的光澤。

奚嫻太喜歡這支簪子了,與她上輩子得到的那一支全然不同。

上輩子的奚嫻,及笄禮非常簡單,比起今日甚至簡樸得難以想象,嫡姐在禮佛,照例並不會在意這樣的小事,相似的是,她的笄釵卻也是嫡姐所贈。

年少的小姑娘,覺得那支笄釵過於華麗,赤金古樸,雕著鳳凰羽,鳳凰的脖頸纏繞在簪上,眼睛泛著冷豔的藍,掂在手中頗有些重量,與瘦弱嬌小的她多麼不相符。

她的麵容甚至有些蒼白麻木,拿著那支簪子,卻像是拿著彆人的東西。

......

奚嫻的及笄禮畢了,便成了大姑娘。

她的初潮也在及笄後半月來了。

來之前胸口疼悶著,心情煩躁極了,偶爾練兩個字,都會莫名其妙把紙撕了重寫。

奚嫻練的大字兒,還有抄寫的東西,其實紫玉俱會收起來。

她也不曉得紫玉收著作甚,但也不認為嫡姐會有空給她看字兒,或是看她認不認真寫,故而便沒有在意。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奚嫻的初潮總是來得很晚,或許是她天生根骨弱的緣由,即便來了潮,身量也沒能竄得很高挑。

頭一天便疼得要命,她本以為這輩子會好一些,卻不想還是那般難過,麵色慘白得近乎閉過氣去,要了命的頭昏。

於是奚老太太那頭也忙作一團,又是尋名醫給奚嫻診斷,又為她開藥方子溫養。

奚嫻倒是覺得沒什麼,上輩子疼了那麼多年,也沒養好,聽聞生了孩子會好些,可是她也沒機會生。

這麼一想,奚嫻便更加不開心。

就在這時,紫玉便撩了簾子進來,恭敬地把一疊澄紙遞給床榻上的奚嫻。

奚嫻的青絲鬆鬆垮垮的綰著,身上披著一件蜜色罩衫,一張臉脂粉未施,顯出些素淡弱性,濃密的眼睫低垂著,在蒼白的臉上落下小片陰影,她慢慢翻看道:“……這是?”

紫玉連道:“主子繁忙,前些日子您送去的經文與大字兒,俱是瞧了,卻沒給過批示。”

“他給您瞧了抄的經文和寫的大字兒,又圈了些不足之處,警示您端正態度。”

奚嫻翻了幾張,上頭全都以朱筆圈出了許多寫得粗糙,不夠認真的地方。

每個地方圈得都很對,但是通篇下來全都是冷淡的苛刻與挑剔,甚至一個字都懶得評價她。

奚嫻蒼白著臉,忍不住痛癢,細細咳嗽兩聲,捂著額頭輕聲壓抑道:“所以,這甚麼意思?”

紫玉道:“主子說,您有空便重寫,旁的倒罷了,您文字功底不能落下。”

奚嫻來了初潮,一直壓抑著的暴躁心情,終於忍不住騰一下冒了出來,像是星火燎原一般收不回去了。

她即便胡攪蠻纏著發火,也要自己先弱弱哭出來,捂著胸口說不出話,紅著眼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奚嫻緩了緩暈眩的腦子,忽地,騰一下支起身,水蔥一樣的纖指又要撕紙,胸口起伏個不停。

可是她勁道小,上好的澄紙韌性極好,奚嫻撕了兩張便撕不動了,氣得臉都羞紅了,一雙白軟的玉足都露出被外,緊緊蜷縮起來。

她一邊撕另一隻手還撓床,渾身上下都不爽利,哭得細細弱弱,似貓兒一般可憐至極。

紫玉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卻見奚嫻抱著膝蓋悶悶軟軟的哭起來,瘦弱的身子一顫一顫,哽咽得泣不成聲。

她哭完打著嗝,指著一對破紙,任性撒氣道:“那你告訴你家主子,我的課業不小心撕爛了。我身體不好,我都要被自己氣死了,乾嘛啦成天煩我,煩我煩我!煩死了!”說著又捂著眼睛哭起來,眼淚水從指縫裡往下流,洇在錦被上。

一時間滿屋子俱是哄勸的聲音,下人們亂作一團,又是給小祖宗擦臉,又是喂蜜餞,哄她用點溫熱的牛乳,吃得奚嫻又哭著打嗝。

紫玉也隻好乾澀道:“六姑娘,月事時哭,對眼睛可不好,您若把眼睛哭壞了,主子少不得真要發火了。”

言下之意便是,主子很少對您真的生氣,可若您不仔細傷了身子,可真要被他親手燉了。

奚嫻把紙拂在地上,縮進被窩裡,扭了扭裹成一團的身子,便閉眼裝死。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