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嫻在夢裡近乎哽咽出聲, 隨著她懷上孩子, 似乎總是會胡亂做夢, 夢裡的情景光怪陸離,她近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萬分不願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
根本不是這樣的,不是麼?
她的前世就像所有平凡的小姑娘那樣度過, 除了招惹了不該招惹的男人, 奚嫻覺得自己庸俗得很徹底。
可是她在夢裡,卻見到嫡姐掐著她的脖頸,在她耳邊嫌惡道:“我早該殺了你。”
嫡姐根本就沒有用力,可奚嫻卻一下摔倒在地上,穿著精致的襦裙, 袖口上用淺紫色的絲帶係了蝴蝶結,她看上去這樣認真的打扮了自己,甚至露出的腳踝都纖細而雪白, 上頭係著一串銀色的鈴鐺,隨著摔倒的動作發出清脆細膩的響聲。
可是嫡姐卻這麼厭惡她。
甚至之後的幾年, 她的視線中出現了無數個枯寂的日夜, 那個心儀的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她做了什麼呢?
……
究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才讓那個人這麼厭惡她, 這麼想殺了她的話,為什麼沒有動手呢?
奚嫻隻看見自己變得有點神經質, 蒼白枯瘦的手腕上套著碧綠的鐲子, 如果不看她精致秀美的麵容, 那就像是老婦人的雙手, 輕輕鬆鬆就能被人折斷了。而手腕上甚至傷痕累累,另一隻手上纏繞著染血的白布帶。
奚嫻對上自己的眼睛,那是一雙含著枯寂的雙眸,像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沒有期許,沒有渴盼,也沒有突如其來的欣喜,她的生活被罪與罰所圍繞,時刻害怕自己身後之事,恐懼自己會墮入地獄,亦或是再也見不到相見的人。
……
奚嫻沒有再夢下去,她渾身都在細細顫抖著,就連秀麗的眉眼都被汗水浸染,似乎沉入一腔極茫然的恐懼中,像是山穀中的霧氣那樣撥不開,也逃不離。
奚嫻痛苦之時,卻又一個人把她抱在懷裡,在她眼眉上輕吻,對她柔和道:“嫻寶?乖一點,我們醒過來了好不好?”
奚嫻的眼神茫然無焦,過了小半會兒,她才看見嫡姐的麵容,像是高山上的冰雪,精致而森冷的眉目染上些許溫情,細語道:“是做了什麼噩夢?”
懷裡的小妹妹一把抱住他,開始柔聲啜泣起來:“姊姊,我夢見你不要我了。你把我丟在一個地方——然後很多年都沒有來見過我。你懲罰我,到處都沒有人,這麼多年都隻有我一個人……”
她最恐懼的不是嫡姐離她而去,是嫡姐把她丟下了,到處都沒有彆的人,沒有仆從,沒有那些無聊的“朋友”,誰都不在了。
即便奚嫻知道有人看著她,可是她從來都沒有真正見過任何一個同類,除了鳥兒站在枯枝上哀鳴,陽光灼燒著瓦礫,發出悶熱古怪的味道,她就像是被丟棄在了荒野中。
自言自語,抑鬱成疾,然後反反複複,思量著自己做過的那些事,被折磨得快要崩潰了,她甚至想過要自我了斷。
可夢中的她,即便到了那個程度,仍是一棵堅韌淬毒的藤蔓。
她這一輩子,不可能自我了斷,即便是死掉,也要發揮自己最後的價值。
她隻是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各種各樣的刻痕。有時無聊了,便把自己劃得鮮血淋漓,似乎那樣的痛楚能帶給她鮮明的,自己還活著的感知。
有時記不清時間了,奚嫻又給自己劃下幾道刻痕,等她的生辰到了,便一邊自殘,一邊把自己弄得渾身是血。
她一點也不怕死。
因為她知道,即便自己成了那樣,在她沉入夢鄉的時候,依舊會有人為她包紮,給她喂藥,不然她那樣的破碎的精神,不可能清醒那麼久。
她甚至不知道,這是那個人賜予她的懲罰,還是旁的。
……
奚嫻體會到了那種絕望的感觸,即便她覺得那一定不是真的,可是卻依舊心悸著、恐懼著,忍不住憎恨著,想要殘害自己來懲罰那個人。
她實在太明白,他在乎自己。
可是夢醒的時候,奚嫻又覺得空洞而恐懼,抱著嫡姐不停的抽噎啜泣著,而嫡姐隻是摟著她,慢慢安撫著她因恐懼而顫抖的身子,在她耳邊溫柔道:“沒事了,嫻嫻,那些都不是真的。怎麼會有人舍得拋下你呢?”
奚嫻哽咽起來,把嫡姐纏繞得更緊密些,怯怯道:“那你要承諾,你永遠不會那樣對我。”
嫡姐沒有回答她,隻是在昏暗的月色下,垂眸親吻了奚嫻的唇瓣,不緊不慢的舔舐,卻極具技巧,把她弄得氣喘籲籲,不得不像是菟絲花一樣纏繞在嫡姐勁瘦的腰上。
然後嫡姐把她推倒在床榻之上。
奚嫻的身子很纖敏,也同樣沒有多少力道,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嬌貴,她從來不具備力量,就連身子都軟到一推就倒,有時小小掙紮幾下,甚至會把自己給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