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你應該想得更多些,他不是那麼簡單的人,如果願意把事實血淋淋剝開,一定有更深層,更實用有價值的目的。
隻奚嫻都不願意再思考。
她想著,這個人真是討厭啊……真是令她厭惡。
令她甚至想要殺之泄憤。
她閉上眼,眉眼無辜的彎著,似乎像隻可憐的小鳥,正在藍天白雲之間做著美夢。
他於是平緩而漠然道:“不願意說,那便罷了。”
“朕從不逼你,不是麼?”
奚嫻冷笑一聲,想要把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剝開給他看,給他展示甚麼才是“從不逼她”。
可是她還是什麼都沒說。
奚嫻閉著眼,拒絕與他說話,拒絕聽從他的任何指示,甚至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對於上輩子傷害她,囚禁她,不給她自由,不給她孩子,把奚氏全族抄家的仇人,她到底有什麼理由理會他分毫?
如果他識相點,便知道要用什麼麵目來對待她。
男人卻微微笑起來,饒有興致的鬆開放在奚嫻胸口的手。
假如奚嫻是真的討厭他,那再好不過。
再假設她是裝的,那便有了大事。
他很久都沒有再說話,眼神平靜而冷淡。
奚嫻便覺四周寂靜的嚇人,她手心都出了微微的薄汗,卻十分不敢睡著,似乎怕自己若是睡了過去,男人便會直接把她帶走,帶去甚麼可怕的地方囚禁起來,亦或是再也不叫她見兒子。
儘管她知道,這些事她醒著也不能避免,但她就是很緊張。
她的呼吸急促起來,一張臉變得蒼白而可憐,纖長濃密的睫毛耷拉下來,隨著胸口的起伏及不可見的顫抖著,就像是蝴蝶薄而美麗的翅膀。
半晌,奚嫻卻感到自己的唇被輕輕吻了,涼淡而真實的觸感,就像是少女時的第一個吻。
他們的呼吸很近,幾乎交融在一起。
奚嫻甚至能聞見男人身上好聞的檀木香,帶著他與生俱來的克製與從容,卻這麼強硬的壓製住了她,叫她連半個字都說不出。
奚嫻的嗓子都在發抖,她覺得自己甚至啞巴了。
她被柔和的對待著,可是內心深處的陰寒和戾氣卻愈發深重,奚嫻忍不住咬了他一口,卻被男人靈活的全身而退,又遊移在她玫瑰色的唇瓣上,溫柔而繾綣的留下瑣碎的輕吻。
他和嫡姐不一樣。
如果是嫡姐,奚嫻咬了她的話,她不會躲避,也不會反抗,隻會與她和著血腥味繼續深吻。
可是這個男人不同,他不會因為奚嫻傷到自己,總是這麼清醒而克製。
假使奚嫻因為和他爭吵或是吃醋,而不開心的話,他的吻隻會令她更難過,甚至邊吻邊嗚嗚的哭出聲來也說不定。
但是他不會有憐惜的情緒,對她再好,也抱著審視而漠然的態度。
愛他的女人很多,儘管他心裡隻裝著奚嫻一個,但不妨礙他還是有很多兒女。
這就是嫡姐和他的區彆。
奚嫻爭不過他,於是便緊緊閉著齒關,不叫他的親吻更深入。
她自己就像是一具僵屍一般躺在那處,似乎對於他的溫柔撫慰並沒有任何感覺,也沒有任何興趣。
他的手卻慢條斯理的往下,觸碰到某個地方時,卻在她耳邊微笑歎惋道:“你看,你這裡不是這麼想的。你很喜歡朕。”
奚嫻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
她忍受不了這種屈辱的感覺,眼淚瘋狂往下墜落,慢慢濡濕了黑色的發絲。
男人撚著她的淚水,端詳著奚嫻的神情,那似乎是真的痛苦和屈辱,就像是被傷害的貓咪一般,蜷縮在床榻之下,小心翼翼舔舐自己染血的絨毛,這樣的弱小,也那樣懵懂可愛。
他親了親奚嫻的麵頰,柔緩哄道:“嫻寶不哭了,夫君逗你的。”
奚嫻想罵他,但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因為她知道,自己即便說再多難聽的話,在他聽來不過輕描淡寫,翻來覆去都是兩三句毫無意義的話……永遠不比她做那麼一兩件壞事讓他生氣。
即便隻是很小的壞事,他都會不悅,在道德上對她的約束和規範實在太過苛刻。
取而代之的,若是奚嫻做了一件好事,即便隻是為受傷的小鳥包紮,亦或是不去懲罰做錯事的宮婢,他都會在她眼眉上親吻兩下,抱著她,捏著她的手指把玩,又低沉溫柔的說很久的話。
就像是在對待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孩,用最淺白的方式來教會她是非對錯。
可是她不再是孩子了,早就不再是了,也已經不需要這樣滿含控製又苛刻的教養。
奚嫻閉著眼睛,緊緊咬住牙關,腮邊是一道淺薄的弧線,她冷漠帶著惡意道:“我不想見你,我討厭死你了!所以上輩子臨死了也不要你來……陛下,你真的不懂我怎麼想您的麼?”
“……還是認為,我依舊死皮賴臉愛著您呢?!愛著您這個,會和彆的女人上I床的男人?”
至少她認為自己是乾淨的。
她甚麼也沒有做錯,憑什麼值得被這樣對待?隻有他是扭曲陰暗,病態而可怖的人。
那麼,竟然還想教會她怎樣做人麼?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