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1 / 2)

親我一口長命百歲 青律 13727 字 8個月前

彌漫而下的千萬雪芒如同天光被擊碎一般, 讓塔中都卷起肅殺的長風。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 裴荼會暗算虯妖以煉化自身為墮龍, 更沒有想到他會把自己與那蠱鼎契結於一體, 獻祭自己的肉軀以化身鬼龍——也正因為他對自己都狠厲到這種程度,所化作的鬼龍也邪氣大盛, 極難誅殺。

葉肅母係一族原本就是火狐,父親一脈又是來自西方的吸血鬼,不同屬性在他身上衝突鉗製已久, 如今才算是真正融合為一處。

不等明琅再度出手,那被寒冰之焰拘禁控製的鬼龍就被九尾白狐撲殺如齏粉——

它周身都被玄冰禁錮凍住,在被踏碎時瞬間迸發如又一場暴風驟雪,自此元神消散再無複生!

那妖獸所踏之處無一瞬間凝冰成芒,連瞳眸都變成幽深而暴戾的蒼藍色。

它發出野獸受傷般的痛苦嘶鳴聲, 那高塔也如冰雕般隨之倒塌斷裂,在整個亡憶河底都散出餘震般的冰霜衝擊。

明琅回過神來,第一反應是查看那小孩的安危,然後同璩玉一起衝入廢墟的底部去查看那鼎邊的痕跡。

妖狐在上空高嗥一聲, 九尾張揚飄拂如白色火焰。

萬噬鼎在岑安消逝的那一刻便被炸裂四散, 附近的符咒術陣也跟著被毀了個乾淨。

可這其間不見岑安的枯骨,也沒有任何與他有關的東西。

明琅甚至把手探入那些蠱蟲的殘骸之間, 去找他殘留的氣息。

葉肅緩緩落在了他們的身後,手中緊握著那冰冷的天璣石, 久久沒有作聲。

那蒼藍色的天璣石似是浸滿了鮮血, 連表麵都被染成無可褪去的朱紅。

當初這塊石頭……是他送給他的心臟。

可他現在把這一切都還了回來。

從前葉肅隱約覺得自己會有一日渡劫成仙,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對應的代價。

他的安安就在剛才,從高空墜落,被蟲蟻吞噬,然後消失在了他的麵前。

葉肅在渡劫成仙的那一瞬間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即使是殺了那鬼龍,心臟都疼到讓他窒息。

好像一回頭就能看見岑安站在他的身後,笑吟吟的等他回去。

他的大腦已經停止了思考,和安安有關的所有事都不再想也不敢想。

“葉肅——”明琅猛地轉身,見男人臉上都已經一片空白,加重語氣又喚了他一聲:“你接住岑安的時候,看見他耳邊的那個墜子了嗎?!”

“墜子?”葉肅空洞的眼神裡終於有了些焦距,他回身一望,身邊便投影出先前的岑安的光影。

從他們趕到塔中看見被綁縛著的他開始,直到安安被放回結界之中,他的雙耳都沒有任何綴飾。

那墜子不見了。

“他還沒有死,你振作一點,”璩玉皺眉道:“岑安把本體藏起來了?放在哪裡了?”

“應該不在胸腔裡,我早就叮囑過他好幾次了,”明琅直接開始用法術搜查附近的氣息,忽然眼睛就落在了葉肅的手上:“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葉肅深呼吸了一口氣,把與心臟有關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在成仙前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岑安灰飛煙滅,胸口的那塊石頭從白骨中墜落而下。

明琅上前一步接過那靈石,側耳聽了幾秒,示意他們都屏住呼吸。

“……岑安在這裡。”他凝視著葉肅道:“葉肅,他還有救。”

薄和騎著龜緩緩落了下來,他不敢打擾他們的談話,隻小幅度的在廢墟中找自己剛才看見的東西。

那鬼龍被冰封毀滅之際,他隱約看見漫天飛雪中落下了什麼。

男孩在磚石殘骨中扒拉了兩下,忽然找到了一柄白骨簫。

……這是那條龍的骨頭化成的?還是岑哥剛才掉的?

他看了眼麵色凝重的大人們,決定先把那柄蕭收起來。

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在離開這裡時把整個深淵之城都底朝天的翻了一遍,沒有再找到任何與岑安有關的東西。

他留下的就隻有這一塊靈石。

觀虛仙人早已仙逝,明琅數番嘗試也不知該如何喚醒這石頭,隻能先回時都再想辦法。

他們出現在十字路口的時候,已經是2010年的2月。

電子告示牌都被翻修成LED廣告燈牌,連街區都完全變了模樣。

離開前,這裡還是2006年的初秋,現在已變作三年後的冬末。

明琅在抬頭的一瞬間愣在原地,拽著身邊兩人讓他們抬頭看。

不僅是他們,整個街區的行路人都已經停下了腳步,紛紛用手機拍攝天上的光景。

“這天象是……”他怔在了原地喃喃道:“決光之傷。”

渺遠無邊際的天幕如同被撕裂開來一般,一半是晴光明晝,一半是陰沉暗夜。

半幕天晴朗透亮,半幕天昏沉無光,讓這城市的上空都硬生生被割裂為二。

街頭的電視台已經開始直播這個畫麵,還有氣象學家煞有介事的進行光學分析。

當初鳳鳥墜落崩解,三界同時映出此景,可如今煙景再現,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是因為岑安?

葉肅神情晦暗的站在他們身旁,神情變了一下。

“我先回去。”

他覺察到家門口有異樣的妖氣,而且絕非是等閒之輩。

璩玉很快也反應了過來,他示意完全呆掉的薄和先回家看望爸媽,帶著明琅也趕了回去。

三仙一前兩後趕回十二樓,一眼就看見一個陌生女人倚著門在那玩著手機。

她一頭墨發披落如瀑,落地長裙與薄唇皆如烈火,眼眸中透著幾分驕縱與恣意。

“岑安呢?”

璩玉是天生貴族,對三界裡有名號的人物都算有所聽聞,可完全沒見過這個女人。

她生得奪目穠華,身材亦是前凸後翹堪稱絕豔,霸道又強橫的妖氣也不曾有半分掩飾收束。

“你是誰?!”

“我?”女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按照輩分,你還得喚我一聲姑奶奶。”

什……麼?

她左手一晃便把手機收了回去,看向葉肅時輕嗅了一下:“岑安在你這?”

明琅對她這張揚的妖氣不太放心,替葉肅應了一聲:“進去再聊。”

按照道理,這客廳裡坐著鸞花狐三仙,但凡是個妖物闖進來,都該有幾分本能地敬畏。

可那紅衣女妖不光不畏,坦蕩放鬆如看望小輩一般,還任由明琅代為端茶倒水。

葉肅沒有貿然把那天璣石拿出來,坐在一旁沉默半晌,開口時聲音嘶啞沉鈍:“你來找他?”

“我養的豹子丟了,順路過來看他一眼。”女人抿唇一笑,倚著沙發靠背慢悠悠道:“那小不點居然找你葉十九寄宿,也真是不怕被吃了。”

璩玉在短短的這幾分鐘裡把仙界妖界七大姑八大姨全都搜刮了一遍,大腦都陷入宕機的邊緣。

明琅端著熱茶過來,那女人便伸出右手去接——

從袖中揚起的竟是森森白骨。

右手——白骨——

“紀覓?!”璩玉猛地坐直了些,抓著椅背愣在那:“你是紀覓?!你怎麼會是我家姑奶奶?!!”

藏紅花妖抿了口茶,慢條斯理道:“你爺爺認我為乾姐。”

她放下了瓷盞,用那白骨指節把一側長發順在耳後,語氣很平淡:“岑安在我府邸裡住了兩百年,乾活快睡的香還喜歡曬太陽。”

“這才下來兩年,他人呢?”

葉肅垂眼把那天璣石拿了出來,推到了她的麵前。

“拜托您……救他出來。”他聲音乾澀而苦悶:“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明琅說,這石頭是他師父敬奉瞻仰的仙石,但一直都隻是被供著而已,沒有被記述和使用過。

“天璣石?”紀覓用白骨的指尖撚起那石頭,放在掌心還掂了一下:“這東西怎麼在你這?”

他們用了五分鐘的時間把前後因果闡明,期間明琅又給她續了茶端了點心,神情也小心了許多。

“岑安身上還融了幸厄石?”紀覓抬眸笑了起來:“難怪啊。”

“這天璣石,是你師父給它起的名字,”她掌心一翻,把朱紅色的石頭放在桌上,慢條斯理道:“它是鳳髓。”

在場三人俱是一驚,條件反射地看向窗外那黑白撕裂的天穹,意識到這兩件事的關聯。

“幸厄石是白龍之心,天璣石是墜鳳之髓,說來也是機巧,”紀覓凝視著葉肅道:“岑安因你而血融幸厄,又因你而鳳髓化心,這兩樣東西合作一物,便是他掉進那萬噬鼎中也無法魂飛魄散,被神力庇佑著平安無虞。”

在聽見平安兩字的時候,葉肅心腔似被猛地一擊,這才硬生生地緩過一口氣來。

他始終不肯讓自己崩潰絕望,但岑安消失的每一秒都煎熬刺骨。

有些假想哪怕隻是在腦海中走過一圈,都能扼住他到喘不過氣的地步。

“是平安的,你放鬆點。”紀覓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著沙發,用指腹擦拭著自己的白骨:“若是彆的精怪吞了這兩樣,直接飛升成仙都不是難事。”

“可他現在——”

“你想讓他複生?”紀覓忽然笑了起來:“代價是九尾斷儘,自引心頭血九十九日,你肯不肯?”

“我肯。”葉肅沒有猶豫一秒:“隻要他能回來。”

“是個實誠孩子,看來也是真喜歡我們家小不點。”藏紅花妖抓了把瓜子,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誆你的。”

“他隻是睡著了而已。”

-2-

璩玉看著她那白骨爪起起落落,心裡還覺得有些發毛,靠著明琅縮了一些。

這妖怪到底什麼來路……比爺爺還年長的話,起碼活了有三四千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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