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在說完最後一個字時昏了過去。
然後連著高燒四日, 吃什麼藥都不起作用, 睡在被子裡連呼吸都很輕。
由於重組身體的參葉全都被鮮血浸透, 他的長發眼眸甚至是指甲都直接扭轉成殷紅的血色, 皮膚卻變得蒼白了許多。
戰後歸置的工作被兩位老仙翁攬了下來,西方也開始逐步的恢複安定。
隻有置身於暴風圈中心的幾人, 還久久的沒有熬過去。
伊恩在恢複清醒之後進入了失語的狀態,神情頹落眼睛失神,被紀灼抱了許久才有一點溫度。
梅斯菲爾德情況勉強算好, 還幫葉肅給岑安診斷了下病情。
整個禦風彆院小區都陷入寂靜裡。
葉肅原先有很多事要做,在確認父母安全之後直接把工作停了,守在岑安身邊給他喂藥和擦身子。
按九華仙翁的說法,是但凡渡劫都得受點苦頭,渡完之後要緩個幾天也很正常。
可岑安蜷在被子裡睡的昏昏沉沉, 他便看著哪裡都舍不得去。
先前被困在幻境裡的時候,他試了許多種法子都出不去,還不得不把過去所有的黑暗記憶都再經曆一遍。
可在岑安驟然消散分解的那一瞬間,葉肅隻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猛地攥緊壓縮, 在那一刻連呼吸都仿佛刀割。
男人獨自守在臥室裡, 幫他把周身的血跡一一擦淨,給他敷冰袋抱著他睡覺, 在深夜裡低喃著他的名字。
等到了第四天,高燒才終於緩緩退去。
岑安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葉肅就守在床邊, 下意識地想要往後躲。
他在失去意識的時候從葉肅的眼睛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本能的想要把這副樣子給藏起來。
像惡鬼一般的紅色指甲, 被浸透深紅色血液的頭發,還有這一雙妖異而反常的眼睛。
他連著高燒了四天,驟然一動身體都酸疼的如同撕裂。
“你不要動,”紀覓站在旁邊低聲道:“尋常散仙渡完雷劫都跟生三胞胎差不多,你這情況且得再緩上些日子。”
葉肅握緊他的手腕,垂首親了一下他的掌心。
“我在這裡……安安。”他的聲音低緩而克製:“你現在的樣子也很好看……不要害怕。”
那明紅色的眼眸慌亂又不安,甚至閃避著不肯看他。
“我知道發生了什麼……那些都不是你的錯,而且全都過去了。”葉肅伸手輕觸著他的額頭,確認體溫降下來了,才裹緊小被子把他抱在懷裡:“我在的,不要怕。”
真輕啊,像再用力些就又會消散一樣。
長發如紅蓮綻放般垂落在他的臂彎上,那眼眸也蘊著幾分委屈和難過。
“葉醫生在這裡……好好再睡一覺吧,”葉肅把聲音放輕了許多,抱著他輕撫著臉頰:“伊恩他們都有人照顧,什麼都不要擔心,好不好?”
紀覓在醫院裡呆了這麼久,從來沒見過這成日冷著臉的男人有這樣溫柔的一麵。
她伸手確認了下岑安的心脈,放鬆了些。
“龍心鳳髓都已經完全消解了,現在這副身體都是由參葉重構而成的,內丹也重新凝成了,並無大礙。”
“他現在算是在重傷的狀態裡,你也清楚該怎麼照顧,我就不多打擾了。”
她還得給那兩外國人當臨時心理醫生去。
岑安昏昏沉沉又睡了一整天,期間喝水都是葉肅一點點喂的。
他的身體一動就疼,連張口說話都頗有些困難。
葉肅的薄唇很暖,喂水時還記著渡些仙氣給他,一舉一動都小心的生怕再傷著他。
等到了第六天,岑安才終於恢複了神識,能勉強能用靈識與葉肅交流。
他縮在他的懷裡還有些發抖,重塑的身體上下都很陌生。
“想……想喝蜂蜜水。”
葉肅一秒內就給他泡好了端過來,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給他喝。
甜甜的蜂蜜讓身體都舒緩了許多,岑安眨了眨眼,又去看葉肅。
“我這副樣子……真的不嚇人嗎。”
他從前做完手術,都要反複把手洗乾淨再出來。
做醫生這麼久,明明一直都在濟世救人,突然有一天自己殺了上萬人,還借著他們的精血重塑身體,這個認知讓他幾乎無法去看鏡子。
“安安一直都很好看……”葉肅像當初哄岑八歲一樣溫聲安撫著,又慢慢喂了他半碗蜂蜜水。
“隻要是你,紅發,白發,哪怕是完全變成另一副樣子,也是我的安安。”
他與他十指相扣,久久沒有鬆開。
我怎麼會怕你呢。
真是小傻子。
到了第十天,岑安終於能下床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