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月疼得難受, 一張臉瞬間一片慘白,她也沒心思去在意兩人之間的矛盾了, 牙齒咯咯打著顫衝他道:“我……我肚子好疼,疼死我了,救救我啊!道君救救我!”
許昭月原本懷疑是不是安乾道君對她做了什麼來懲罰她,可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他這人就不是個會演戲的。
安乾道君眉峰蹙緊,他大掌在她腹部上探了一下,探到她的內丹在碎裂,他麵色一沉,大掌貼於她的肚子上,以掌心向她體內輸送真氣想幫她將內丹修複, 然而根本沒用。
外間驟然響起的雷聲引起了安乾道君注意, 他往外麵看了一眼, 隻見外麵電閃雷鳴,安乾道君這才反應過來, 她這是修為要突破了。
太過突然了,什麼準備都沒有就要渡劫,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許昭月大概也明白過來究竟怎麼回事, 她如今已是金丹後期,隻要得到機緣就可突破元嬰, 可她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她毫無準備。金丹碎裂,元嬰始結, 所以她才腹痛難忍。看著門外那要撕裂一切的閃電,許昭月瑟瑟發抖。
“道君,我好像要渡劫了, 這如何是好?”
“有本君在,莫怕。”
不如剛剛生氣時的淩厲,他此時的語氣極為平靜,平靜到讓人覺得什麼都難不到他,聽到這話,許昭月確實被安撫到了,漸漸冷靜下來。
此時安乾道君的大掌就放在她的肚子上,一股熱流順著掌心灌入她腹中,痛感也因此減弱了些許。
頭頂悶雷陣陣,不停有閃電劈下來,劈在屋前平台上,劈劈啪啪濺出一片火星,還有一道直接劈在了屋頂上,瞬間就將屋頂劈出一個大洞。
許昭月嚇了一跳,心中默念口訣讓自己平靜。
隻見外間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許昭月意識到什麼,她驟然抬頭看去,隻聽得轟隆一聲,一道閃電自那劈開的屋頂上直接砸下來,許昭月下意識捂著被晃得花白的眼睛,嚇得一聲尖叫。
然而那道閃電並未劈在她身上,她試探著睜眼看去,就見安乾道君麵無表情捏著個拳頭舉在頭頂,那閃電與他拳頭相撞,就像火遇了水,瞬間就被澆滅了,隻餘下一點點不甘心的火星子滋啦啦隨便亂綻了一下。
雷停了,外麵的烏雲也散了,許昭月隻覺得身體中驟然間多了一股強大的氣息,她立馬打坐開始運轉真氣回光內照,隻見腹下的那一枚金丹漸漸脫去其胞,露出如嬰孩一般的胞體,而後從下丹田躍出,升至上丹田之中。從那嬰孩之中有一股強大的真氣運轉至周身四肢百骸,□□變得結實,筋骨變得強健,五官肌膚甚至毛發都臻至更加飽滿潤澤的狀態。
許昭月睜開眼,她滿臉欣喜,“我……我好像進入元嬰了。”
安乾道君的表情倒是很平靜,隻點了一下頭。許昭月興奮跑到外麵,她閉上眼用神識探查,元嬰和金丹期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境界,元嬰期的神識能探查到更遠,她甚至能聽到百裡之外的鳥鳴。
許昭月足見輕點,根本不費什麼功夫,身體便輕盈躍地而起,許昭月覺得格外驚喜,寒月崖臨崖而建,許昭月繞著寒月崖走了一圈,腳下白雲翻滾,底下就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可她走在雲間卻如履平地。
許昭月正要再撒丫子飛一圈,腰上卻驟然被纏住,她直接被人從半空中拉下來,安乾道君麵色發沉,問她:“你想去哪兒?”
“我不去哪兒啊,我就試試我的法力,再說道君不是在周圍設下結界嗎,就算我想去哪裡也跑不掉啊。”
許昭月這會兒怒火已經消了,再加上安乾道君還為她擋下雷劫,她已經不想再同他生氣了。
她這次渡劫看似輕鬆,可她也清楚,如若不是安乾道君,憑她自己,要抵擋剛剛那閃電的力道,怕是得蛻一層皮。
許昭月將他放在身側的手拿起來,這手方才被閃電劈到,隻見手背上麵還留下一抹青黑,能在安乾道君手上留下印子,足以見出那雷電的威力。
“疼嗎?”許昭月問他。
她的手溫熱而柔軟,她也不像方才那般對他怒目而視,此時眼底蘊著水汽,表情是他從未在彆人臉上見過的,就如曾經她說他受傷她會心疼時那般,莫名會讓他內心觸動。
他的心情因為她此刻的表情而有所好轉,他以為又可以像以前一樣,一時便也沒忍著,直接伸手摟住她的腰,一低頭就向她的唇襲去。
可她還是推開了他。
他不解,沉眉問道:“為何?”
為何還是不給他。
許昭月道:“道君改變主意了嗎?”
“改變什麼?”
“道君想要將世界變成煉獄的想法。”
“……”
“道君不讓我走我走不掉,可是在道君改變想法之前我不想與道君親密,煉獄和我道君隻能選一個。”
他麵色一點點沉下來,眼神也漸漸鋒利,“如果本君兩個都要呢?”
“那道君創造煉獄之日便是我自戮之時。”
“你在威脅本君?”
“我豈敢威脅道君,我隻是告知道君我的想法。”
她雖說沒有威脅,卻字字句句都是威脅,還拿自己的命來威脅他,安乾道君嘴角溢出冷笑,“你是不是覺得本君拿你毫無辦法了?你看到密室裡那魔教賤類了嗎?本君也可以抽了你的魂魄將你做成傀儡。”
許昭月一點都沒生氣,也沒害怕,她甚至衝他笑了笑說道:“好啊,那道君動手吧,這樣道君就能兩全了,既可以實現創造煉獄的偉大理想,又可以留著我這具傀儡在身邊滿足道君雙修的需要。”
她這模樣簡直十足的挑釁,他手指微動,卻幾次都沒法出手,他本來就是留著她與他雙修的,抽了她的魂魄把她做成傀儡,讓她服服帖帖陪在她身邊就好。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無法出手,做成傀儡乖乖陪在他身邊不好嗎?可成了傀儡之後他就沒法再看到她眼中含著笑意叫著他“道君”的樣子,也沒法看到她看到他受傷時露出那一抹讓他內心觸動的表情。
做成傀儡她便不會再那般有趣,而他喜歡她有趣的樣子。
許昭月被他逼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了,要說不怕是假的,那一雙沉沉的眼神將她籠罩,便能讓她從頭涼到腳。
可他最後沒有出手,他轉身進了屋中,許昭月這才暗中鬆了一口氣。
夜晚,南疆王城已開始霄禁,然而在某條偏僻的巷子裡卻還圍著幾個醉漢,其中一個披頭散發,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醉漢正大聲衝其他幾人道:“我乃南疆郡公,爾等賤類竟敢在我麵前放肆?”
圍著他的幾個醉漢哄然笑出聲,他們拴好了褲腰,又紛紛往那醉漢身上吐了一口唾沫,罵道:“還南疆郡公?醉傻了吧?”
那醉漢感覺被羞辱了,頓時大吼一聲,揮著拳頭就向那幾人襲去,因為醉酒,身體搖搖晃晃的,被人橫了一隻腳一絆,直接摔了一個狗啃泥,旁邊幾人越發肆無忌憚嘲笑起來。
“就你這熊樣,哈哈。”
“南疆郡公英明神武,怎麼摔在地上就起不來了,快起來教訓我們啊。”
醉漢試了幾次都沒爬起來,怒氣衝衝說道:“我乃南疆郡公,曾手握南疆王城禁衛軍符令,如若我不被廢了修為,爾等連站在我麵前都不配。”
回應他的是一泡臭氣熏天的黃尿。
幾人圍在他身邊罵了一會兒,又踹了幾腳這才罵罵咧咧的走了。
段音跑出來找紀承柒的時候就見到他一身尿騷味躺在巷子裡,段音見他這副模樣簡直又心疼又憤怒。
她費了些力氣才給他洗了澡換了衣服,紀承柒酒醒了一些,他望了一眼周圍,斑駁的牆,壞得東倒西歪的櫃子,縈繞在鼻端一股濃濃的潮濕黴味。
果然剛剛是在做夢,他夢到他一身戎裝回到王庭中,那時候父親還在,他剛剛幫父親繳了匪患立下大功,父親正在誇獎他。
一醒來卻在這個破破爛爛的房間裡,他如夢初醒,心中一片淒然,父親已經過世了,南疆王庭早就變了天,他已不再是手握重兵的南疆郡公了。
這種落差感讓堂堂七尺男兒紅了眼眶,段音正在給他擦臉,她嗔道:“不是讓你少喝點酒嗎?怎麼還喝成這樣?”
“母親,我還沒給父親磕頭。”
段音動作頓了一下,她道:“彆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