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引路的服務生領著溫衍和盛檸繞過公共用餐區域, 繞過回廊來到包間。
這家米其林餐廳雖是預約製,溫衍不算是VIP常客,但管理層都認識他, 平時他能把私人飯局約在這兒就已經是蓬蓽生輝了,因此他沒有提前預約,想要進來, 餐廳也不可能不放行。
因而溫衍對自己雖然沒有訂位, 但還是被服務員領到了最好的這間包間這事兒, 並沒有感到懷疑。
“二位請進。”
溫衍率先邁腿走進去, 包間裡就連燈都沒開,唯一照明的來源是觀景玻璃外那一片窗外被小雪點綴的夜景霓虹。
沒有看到溫征和他女朋友, 溫衍覺得不對勁,下意識蹙了蹙眉。
寸土寸金的東三環CBD核心區地段,包間窗外迎麵就是中信大廈,霓虹明滅不熄,盛檸在網上看過一些有錢博主po圖,都是相當高大上,卻沒想到這麼高級的餐廳也會缺電。
盛檸跟在溫衍身後走進包間。
她有些懵,看向溫衍:“他們人呢?”
溫衍麵色不虞, 側頭正準備問服務員這怎麼回事兒,昏暗的包間立刻亮了起來。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終於看見了整個包間的布置。
經典老幾樣的求婚大禮包,整個包間充斥著粉色氫氣球和星星燈, 鋪滿地的花瓣和四周牆體的裝飾薄紗, 以及最花哨的那一麵牆上用花體英文寫著:
“Will you marry me?”
也不知道是誰最先發明出來的求婚, 一經流傳便經久不衰, 愛情這東西就是這樣套路又不新鮮, 用過無數遍的招數,如今親眼所見,還是由衷地會從內心發出感歎。
這個求婚現場很少女心、很浪漫、很有心意。
盛詩檬這丫頭可算是太有本事了。
盛檸她還在愣,兩個惡毒配角都到場了,男女主呢?
餐桌上是氛圍燭光和豐富的西餐點,這時候服務員推著小餐車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幾個穿著同樣製服的服務生,手上分彆拿著香檳和禮炮。
這小餐車布置得精巧可愛,跟婚車似的,載著滿滿奶油包裹的大三層求婚蛋糕,在蛋糕的最上層,放著一個托著薄荷綠色戒指盒的小展台裝置。
服務員當著盛檸的麵打開了戒指盒。
璀璨的鑽石戒指耀眼奪目,沒有多餘的碎鑽做點綴,就光是那一顆主石,目測有五克拉。
這時候包間裡響起音樂,低沉的英文男聲緩緩訴說。
“娉婷嫋娜你在我眼前
情難自禁隻想多看你幾眼
我已準備萬全
那枚求婚鑽戒
初次邂逅的那天
本想問你的那句話
你願不願這一生都陪伴在我身邊。”
“I love you three thousand。”(我愛你千萬遍)
很經典的求婚歌,盛檸人生中從來沒有哪一刻因為自己聽得懂英文,而且是一個翻譯專業的學生而感到如此羞恥。
她頭皮發麻,腳底到頭發絲兒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尷尬,各種無力以及不適的應激反應如潮水般湧向她此刻清醒卻恨自己不是弱智的腦神經。
盛檸下意識地看向溫衍。
男人的眉頭從剛剛看到了包間的布置後就沒舒展開過,尤其是在看到這枚戒指後。
再覺得莫名其妙也反應過來了。
這時候服務員說話了:“溫先生說,他是一個比較害羞的人,不善言辭,這首歌就代表他對您的心意。”
溫衍:“?”
盛檸瞳孔地震:“……”
然後所有人開始喊:“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
盛檸驚恐地後退了幾步。
搞錯了吧?
而溫衍在服務員們異口同聲的起哄聲中,臉色越來越沉,因為外人在場,他不好有太過暴躁的反應。
男人抬起手來,摁著額頭深深呼吸了幾口,胸口劇烈起伏,足足忍了好一會兒,才硬生生地克製住了要把這一屋子的東西都給扔出去的衝動。
盛檸湊到他身邊,小聲問:“是不是搞錯人了啊?”
“不然呢?”溫衍垂眼睨她,壓著嗓音冷笑,“難道是我對你求婚嗎?”
現在包間裡的所有人都被溫衍渾身散發著的零下低氣壓搞得很尷尬,服務員們不明所以,男主角麵色陰鬱,女主角一臉懵圈。
盛檸:“……”
凶她乾什麼,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啊。
溫衍跟她求婚,那絕對不是他瘋了就是她瘋了。
要不就是兩個人都得了精神病。
盛檸深吸一口氣,突然柔聲說:“親愛的。”
溫衍眼皮子猛地跳了跳,瞪著盛檸問:“你叫我什麼?”
她被他瞪得有點慫,但此刻逆反心理一來,就特彆想要給這姿態傲慢的資本家一點教訓。
盛檸做出歉疚不忍的表情。
“謝謝你為我準備的這份驚喜,我真的好開心。”
“……可是對不起,我還沒做好準備。”
溫衍倏地睜大眼。
說完台詞,盛檸不敢看溫衍的臉,裝作泣不成聲的樣子,雙手捂著臉以日漫女主角的標準奔跑姿勢矯情地逃離了包間。
“盛檸!”
溫衍越是在後麵叫她,她就跑得越快。
而被她丟在包間裡的男人,人還沒從“莫名其妙被向女人求婚而且還他媽被拒絕了”的荒唐遭遇中回過神來,就又要被迫承受全程圍觀的服務員們“天呐那個小姐竟然拒絕了溫總的求婚真是個不隨便向金錢低頭的狠人”、“沒想到溫總這種頂級鑽石王老五也有被人拒絕求婚的一天”、“換我我肯定當場答應”、“嗚嗚嗚這種好事怎麼就沒落到我頭上”、“他媽的好想發朋友圈直播”諸如此類的複雜眼神。
好在溫衍是個人前要臉、受過精英教育並且有教養的男人,即使氣成這樣也仍是忍住了,沒有對這一屋子花裡胡哨的裝飾物暴躁動手。
“溫征呢?”溫衍鐵青著臉說,“讓他滾過來解釋!” -
溫征怎麼可能乾坐著等他哥來找他算賬,他當然早跑了。
點了一盤子鮮生蠔,盛詩檬就吃了兩個,然後溫征說臨時有事,提前結束了這場約會。
她向來是個聽話的女朋友,雖然不舍這一桌的吃食,但還是乖乖跟他離開了餐廳。
路上,溫征一邊開著車,目光看起很專注地注視著前方路況,一邊又不知道在想什麼,時不時突然笑出聲來。
“你到底在笑什麼啊?”盛詩檬不解,“笑一路了。”
溫征仍是笑著,語氣閒適:“沒什麼啊。”
盛詩檬想起之前在餐廳裡溫征跟她說的,好奇問道:“那個要解決終生大事的人是你朋友嗎?你這麼替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