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過這一整個大堂的人群,盛檸感覺到他的眼神投過來。
她愣了下,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
她剛剛表現得還算不錯,應該不會扣工資?
也不管溫衍是不是在看她,打工人也要對大老板展現最真誠的笑臉,於是她衝主位上的男人投去誠意滿滿的微笑。
對於打工人投來的諂媚微笑,大老板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又迅速把目光挪開了-
接近四個小時的會議結束,緊接著就是社交牛逼症們的天堂。
——酒會。
酒會就設在大堂的東麵大廳,這一層原本就是特意用來租賃給各界人士做社交活動和工作開會的地方,因此裝修正式,設施也很全,所有的活動都能在這一層搞定。
自由活動的酒會現場,沒了剛剛開會時的嚴肅,所有人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輕鬆下來。
盛檸作為溫衍的隨行翻譯,自然是要跟在他身邊的。
開會的時候記了一大堆筆記,她還沒來得及彙報工作,溫衍遞給她一杯紅酒。
盛檸有些猶豫:“工作期間也能喝酒嗎?”
“特殊場合可以喝。”溫衍抿了一口說,“味道還不錯。”
盛檸也跟著抿了一口。
她就一個普通俗人的舌頭,喝不出紅酒的好壞,硬著頭皮誇了句:“不錯。”
溫衍笑了聲,沒戳穿她。
“你有近視?”
“有,平時都戴的隱形。”
今天起來得早,眼睛有些不舒服,她就沒勉強自己戴隱形,剛剛開會的時候要低頭看資料,怕分神出錯,才特意戴上了框架眼鏡。
溫衍注意到她戴眼鏡是開會的時候。
翻譯坐席上,盛檸坐在其他翻譯身邊,無疑是最年輕那一個。
按個人審美來說,也是最漂亮的那一個。
都是正式而簡約的打扮,盛檸戴著眼鏡,低頭專心為在場的發言代表翻譯,低頭時銀色的鏡架因為光線折射,被會議大堂內高亮的照明燈映得發亮,擋住了一雙眼睛裡的光芒。
現在離近了看,還是一雙眼睛最亮。
溫衍個子比她高很多,從上往下俯視看到她睫毛很長,幾乎要碰到鏡片。
睫毛刮到鏡片,難道不會難受?
他剛要問,盛檸突然說:“有位女士朝您這邊走過來了。”
溫衍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向他們走過來的這位女士五官深邃,棕發棕瞳,膚色健康還透著光澤,身材豐滿個子高挑,正裝也被她穿得前凸後翹。
就連盛檸一個女人都忍不住盯著她的某個部位多看了兩眼。
好厲害的尺寸。
溫衍一個男人倒是比她還淡定,看這位女士時和看其他男人一樣目光平靜。
男人個子很高,肩寬腿長,一身筆挺西裝,每一處紐扣都嚴絲合縫,修身的剪裁裹得他的腰線明晰,不輸給在場天生占了基因優勢歐美裔男人們,五官麵容又是亞洲人的英俊斯文,開會的時候這位女士就心思大動,終於等到自由活動的酒會,立刻上前來找他說話。
她說的是稍微帶一些南美口音的英文,能混到今天這種場合,很多大老板的英文水平其實都不錯,交流起來不會有障礙。
但像這種多國人士在場社交的場合,畢竟是自己主場,說國語能凸顯民族優勢,再說翻譯不能光拿錢不做事,於是溫衍仍舊說的是國語,讓盛檸給他翻譯。
一開始女士說的都是會議上討論的東西,語氣很官方,專業術語一個接一個。
聊了十幾分鐘後,話題突然鬥轉直下。
盛檸愣了下,用國語向溫衍轉達:“她問您今晚有空嗎?”
還沒等溫衍說話,女士又開口了。
溫衍略帶詫異地挑了挑眉,而盛檸和這位女士身邊的另一位翻譯表情都有些尷尬。
“她問您有沒有興趣,今晚和她一起,吃個晚飯?”
這位大膽邀請的女士聽不懂國語,正在等溫衍的回答。
溫衍聽盛檸有些結巴地轉達意思,突然勾了勾唇,客氣拒絕:“抱歉,我有約了。”
盛檸如實轉達,這位女士非常瀟灑,聳聳肩,端著紅酒杯又優雅地去找其他人說話了。
等人走了,溫衍這才對盛檸說。
“我看你之前在會上表現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怎麼到酒會上讓你翻譯個英文反倒結結巴巴起來了?”
盛檸純屬是被剛剛那個女士的大膽給嚇到了。
她完全可以等酒會結束以後,和溫衍兩個人單獨麵對麵地發出邀請。
旁邊還站著兩個翻譯呢,好歹也考慮下翻譯的心情啊。
她腦子本來都塞滿了各種術語詞彙,突然來了個這麼旖旎的詞,誰都會愣。
“您又不是聽不懂,心知肚明就行,乾什麼還要我翻譯出來。”盛檸小聲說,“這麼多大領導大老板在,我總不能說那麼露骨的話。”
溫衍蹙眉:“共度一夜也算露骨?”
Forthenighttogether。
那個外國女士的原話是這樣,其實也沒有很露骨,更多的是暗示,成年人之間懂就懂,不懂的話裝糊塗就行,對開放的老外來說已經算是相當矜持了,如果不是客隨主便,是在她自己國家的主場,估計更勁爆的詞都說得出口。
“算。”盛檸跟個封建小老太太似的點頭,“要是有人跟我這麼說,我能嚇死。”
溫衍低嘖一聲:“你也就這點兒膽子。”
酒會臨近結束,陳助理得了溫衍吩咐,先行離開去處理峰會後的一些瑣事。
盛檸跟著溫衍準備離開現場,她數著時間,眼看著就要下班解放。
結果在電梯的時候,溫衍問她:“今天周六,你晚上有沒有安排。”
盛檸搖頭:“沒有。”
她打算回公寓繼續把之前沒看完的電影看完,順便再點一份炸雞外賣,這回一定要全部吃完不浪費。
溫衍點頭:“行,那你跟我一塊兒回公司。”
滿腦子想的都是電影和炸雞,盛檸一時半會沒轉過彎來,問:“乾什麼?”
問的什麼廢話,回公司能乾什麼。
男人麵無表情地跟她玩了把黑色幽默。
“跟我共度一夜。”
盛檸瞬間整個人愣住,瞪圓了眼看著他。
“您什麼意思?”
看她那被嚇得半死的呆雞樣兒,溫衍扯了扯嘴角說:“你一天天腦子裡都裝的些什麼?”
他媽的。
不是這狗屎資本家先說的共度一夜?
怪她思想不純?
盛檸深吸一口氣,決定先忍了,語氣不爽地自貶道:“……裝的豆漿,行嗎?”
溫衍嗬了聲:“看出來了。”
“……”
見她頂著張氣鼓鼓的河豚臉不說話,溫衍終於勉開金口跟她解釋。
“今天會的內容文本需要整理一份書麵翻譯。”
“你加個班。”
“那您直接說啊,玩什麼文字遊戲。”盛檸偷偷翻了個白眼,“加班補貼是翻倍算的吧?”
“補貼?”溫衍覺得好笑,“剛那女人我都沒應,待會兒也得回公司加班,你給我補貼嗎?”
“這就不是一個性質。”盛檸頭腦清楚,邏輯清晰,一點也不給他鑽空子的機會,“那位女士邀請您陪她共度一夜,是要你這個人。我是幫您加班,我要的是錢,您當然要給我付加班費啊。”
“哦,要是能省下一筆加班費。”溫衍垂眸看她,語氣閒適低沉,“你請我陪也不是不行。”
一旦涉及到金錢問題,盛檸就沒法保持淡定,她愛錢愛得要死,沒錢拿就是玉皇大帝站她麵前也沒用。
她再一次在溫衍麵前因為金錢的問題破防,瞪著雙水亮亮的杏眼看著他,不卑不亢地控訴:“你都這麼有錢了,還要省那麼一點給我這個打工人的加班費?你的心怎麼這麼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