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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桑葉白皙的手掌握緊,她沒聽錯的話,這好像是桑青青小師妹的聲音?
桑葉心下疑惑,原本微閉著的雙眸剛睜開,便發現自己原本空無一物的右手上,突兀的多了一張……紙。
一張全白的、柔軟的、明顯不是用普通竹子和稻草做成的粗糙水紋紙。
桑葉漂亮的桃花眼裡劃過一抹困惑和警惕——
她記得很清楚,近兩個月來、她的那些愛慕者們寄過來的“情書”裡,可沒有一張是用這種材質做成的紙。
作為一名金丹期修士,她的記憶不可能出現錯誤。
更何況,這張紙上還一個字都沒有寫。
“這是什麼?”桑葉故意呢喃出聲,纖長的手指擺弄著那張紙,不動聲色的掃過竹屋的每一寸角落,試圖尋到任何異樣的蛛絲馬跡。
——是有什麼人又盯上了她那顆金丹了嗎?
作為宗門最優秀的天靈根天才修士,又早早的結了據說挖下來就能讓凡人躍升至金丹期的極品金丹,桑葉並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詭異”的情況。
隻是,通常那些覬覦她金丹和靈根的人,往往不會給她這麼久的反應機會。
等了數秒,確定了竹屋裡沒有任何的異樣,桑葉猶疑的望向自己手裡的那張質地奇特的紙,後者似乎是害羞了,悄悄浮起一行字——
【仙俠奇幻大作《傲世仙途:我偏要逆天!》終於結束百年虐心感情線,為愛獻身的大師姐“桑葉”最終無法複活,小師妹“桑青青”或成本書最大贏家。】
桑葉:“………………”
桑葉:“???”這些字每一個她都認識,為什麼連在一起她就看不懂了呢?更彆提裡麵還夾雜著她和小師妹的名字。
“這是什麼?”桑葉有些無法理解,還沒等她的指尖輕點上那張紙,那行剛剛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字就好像有了自我意識一般,在紙上快速演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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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葉:“…………?????”什麼東西????
桑葉柳眉微蹙,心下掠過數個念頭,隱隱約約猜到一些什麼,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張“紙”上便浮起一道道白光,在桑葉麵前化成了一麵“鏡子”。
鏡子裡浮現出一排排字,徑直衝擊著桑葉的眼睛——
【《傲世仙途:我偏要逆天!》第一章,大師姐桑葉初登場。】
【冷!
刺骨的冷!
那是一個無比寒冷的冬夜,剛失去了雙親、完全重傷的少年敖野落魄的躺在破爛的寺廟。
他已經不再是敖家那個十三歲便踏入了築基期的天才,丹田被毀,對他來說無異於天大的打擊。
但這些並不足以擊垮敖野,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那些勢力的長老們和親戚的嘲笑。
昔日吹捧的聲音如今完全變味,敖家的長老們將他掃地出門。
就好像他是活著都會汙染空氣的喪家之犬!!
平日忠心耿耿的奴仆們,連夜偷走了他身上最後的財物和藥品,棄他而去。
恨!
他好恨!
他恨殺了他父母的賊人、恨毀了他前程的怪物、恨那些拋棄他的族人、更恨軟弱無能的自己。
“我的一生就要這麼結束了嗎?”敖野喃喃自語,傷口血肉模糊,丹田更是不斷傳來一陣陣劇痛。
他目光迷離,意識漸漸渙散,不敢相信自己一個作為一個地球穿越者的宿命會終結在這個夜晚。
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還沒有來得及建立宏朝偉業、踏上不羈仙途,成就非凡人生……
一切……
都沒還沒開始……
怎麼能就這麼結束???
可,
意識……
漸漸渙散……
渙散……
“角落裡有個人。”徹底昏厥之前,敖野恍惚間聽到了一道無比清冷又溫柔動聽的聲音。
——那聲音清脆好似天邊水蓮、高山積雪,帶著高高在上的漠視和一絲不經意的憐憫。
“青青,我昨天煉的那些成色一般的丹藥呢?”那道清冷的聲音繼續響在敖野耳側,他所幻想的溫柔伴隨著這句話的內容,像一根根尖利的刺一般,紮進了少年的心口。
成色一般的丹藥,也要喂他麼?是
“大師姐,你喂他嗎?”另一道柔軟的聲音響起。
被稱作大師姐的女子聲音似乎更加不耐,“你去喂,動作快些。”
“大師姐,我們不帶他走嗎?他受了好嚴重的傷,而且馬上要下暴雨了。”柔軟的聲音糯糯道。
隨著她的聲音,敖野心底不禁升起一絲希望。
但少年的這絲希望,卻被殘忍的打破,“不必。”
喉嚨裡被塞了兩顆丹藥,敖野羞憤的想反抗,卻動彈不得,不知是不是因為過於憤怒,他竟覺得神誌清醒了一些。
“青青,走了。”清冷聲音再度響起,天邊猛地劃過一抹粗如蛇的雷電,照亮了整個破廟,也點亮了敖野的整個漆黑的世界。
少年看清了那個口吻淡漠、萬分高傲的人——
一襲白衣素雪,半麵輕薄淡紗,一頭並不柔順的黑發簡單挽著,豔麗的桃花眼朝他這邊看來。
那雙眼睛裡,有著三份不可一世三分輕蔑兩分淡漠一分憐憫與漫不經心,好看的長睫微動,高傲無比,好像凡人不可褻瀆的神仙。
而他,一個丹田被廢的普通凡人、
一個隻能躺在角落裡、像破爛的稻草人一般的少年,卻在自尊心受挫的這一刻,無法克製的萌生出了瀆神的複雜念想。
很久以後,敖野才知道那晚像仙子一樣的少女擁有一個平凡的名字,她叫桑葉。
是雷劍宗內門大師姐,是數百年難得一遇的天靈根天才、是整個桑府城有名的煉丹師,也是整個大沐王朝無數少年求而不得的夢中情人……
還是,他那個素未蒙麵、僅有一紙婚約的未婚妻。】
畫麵緩緩消失,光屏上浮現起了“第一章完”的字樣、又緩緩變成了紙,飄回了桑葉手裡。
攥著手裡的紙,桑葉緩緩從震驚和懵逼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桑葉看著不再變化的、乾乾淨淨的白色紙張,神色萬分複雜。
剛剛在光幕上看到的那一幕,怎麼看都怎麼像曾經發生過的事。
——五年前,她和青青一起去做任務,確實在路上救了一個少年。
因為師尊不喜歡他們多管閒事,她便同青青約定不會同旁人提起,這件事應該沒有第四個人知道才對。
但這張“紙”卻知道,還將其中的細節完完全全的展現了出來。
結合剛剛看到的那個名字《傲世仙途:我偏要逆天!》,這如同話本一般的東西,桑葉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莫非,他們生活的世界是一本書,書中的主角就是剛剛那個叫敖野的少年?
她和青青是書裡的配角?可是怎不知她竟然有了婚約?
想到剛剛看到的那些內容,桑葉有一瞬間的無言。
當時她和青青有任務在身,沒辦法帶小少年離開,服下丹藥後,那小少年定無性命之憂,臨走她還甩了一個裝了一些靈石的儲物袋和一個避雨術在他身上,保證他不會有事。
還有她向來被同門詬病的沒什麼精神的眼睛,什麼時候變成了“三份不可一世三分輕蔑兩分淡漠一分憐憫與漫不經心”,她早已經記不清當時自己的心情了……
金丹期的思維速度足以支撐桑葉一邊冷靜思考現狀,一邊對那本“書”裡的不實描述進行分析。
電光火石之間,桑葉想起“紙”上好像還提到了“桑葉為愛獻身”、“無法複活”等等字眼,桑葉禁不住攥緊了手裡的那張紙。
——她一個一心向往無情道的劍修兼煉丹師會為愛獻身並且因此喪命?開什麼玩笑?
桑葉對剛剛看到的內容感覺萬分不可思議。
她攤開了掌心裡那團被她揉的皺巴巴的紙,正打算繼續看下去,竹屋外設置的禁製卻被輕輕觸碰,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鈴聲。
這是有人來拜訪了。
桑葉用靈氣感知到,是師尊。
師尊為何親自來了?是有什麼要緊事,畢竟上次師尊單獨來找她已是半年以前。
桑葉一邊想一邊起身整理衣著。
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師尊?
腦海裡滑過師尊那張遍布皺紋、嚴肅的臉。
桑葉糾結了片刻,還是將那張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變得柔順光滑的紙塞進了儲物袋,朝竹屋外迎去。
但謝杏還是很乖的回答了桑葉的問題,“……他這樣,像個怪物一樣,漁民把他當怪物賣了到了奴隸所,普通人都害怕他沒人願意買,最後乾脆被奴隸所的主人送到咱們這邊了。”
桑葉聽著她的話,眼裡的笑意漸漸淡了,右手搭在幽冥劍上細細磨蹭,眉梢爬上一抹煩躁——
她不難想象,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裡,小怪物是怎樣受儘冷眼和折磨。
“名字的話……”謝杏從儲物袋中掏出隨時用來登記的冊子,“啊……隻寫了怪物一號……”
她說著,聲音越來越小,臉也越來越紅,大約是沒想到當時帶小怪物進來的人會這樣辦事。
而躺在柔軟墊子上的某怪物在聽到謝杏的話,心底卻沒有任何的波瀾,他隻是萬分嘲諷的輕勾了一下唇角。
名字?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
甚至,他們還自大的認為正處於第一次蛻化期的他是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廢物,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否認他的智慧。
認為他隻是汙穢肮臟的東西。
一直在一邊看著的弟子們,眼見著桑葉周身的氣場越來越低,好像生氣了,曾經欺負過小怪物的幾個人心底就越來越惶恐。
這要是讓桑葉把‘怪物一號’帶走了,萬一大師姐還很喜歡那個怪物,那他們這些人不就要倒黴了嗎?
幾個人悄悄對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有一個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師姐,這個奴隸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僅醜陋還很難以飼養。”
眼見有人出頭,其他幾個曾經欺負過小怪物的小弟子們也陸陸續續有人出聲,言語之間大半都是對‘怪物一號’奴隸的諷刺和嫌惡。
聽見大家都在罵那奴隸,桑葉也越來越沉默,第一個跪在地上的小弟子也漸漸的安了些心——
看起來,大師姐應該不會帶這個奴隸走了吧?
她剛進宗門不久,被指派去照顧‘怪物一號’,但她因為害怕,其實這幾天根本就沒有管過他,此刻一心自救,什麼臟水都往小怪物身上潑,什麼“如果一個時辰不給他換水就會散發出難聞的腥臭”、“半夜總是發出奇怪的尖叫聲”等等都說的出來。
謝杏聽著也越來越不爽,但她站在桑葉身側,明明白白的感知到了她的靈壓越來越沉重,心情明顯不太美妙。
明知桑葉不悅,但在謝杏心裡,一個奴隸是完全不能和這六七個小弟子比的,當下還是忍不住勸道,“師姐,你彆生氣,大概是這些小弟子們不太敢靠近那個怪物,畢竟他長得很可怕。”
‘可怕’兩個字還在謝杏口中打轉,桑葉已經忍無可忍,一直搭在劍柄上右手輕推——
細微的“哢噠”聲響起,伴隨一道淩冽的劍風,剜斷了跪在地上那小弟子用來紮頭發的淺色發繩。
小弟子頭皮一涼,頭發猛地散開,承受不住那股威壓,兩眼一翻就那樣暈了過去。
其他弟子們也被嚇的渾身發抖,不敢言語,就連脾氣火爆的小辣椒也噤了聲。
桑葉劍尖上映著劍光,語氣一如眾人印象裡的那般冰冷:“莫欺老弱,我以為,這是雷劍宗的規矩。”
——敖野和桑青青一前一後邁入庭院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桑葉劍指雜役司小弟子們的這一幕。
“師姐?!”驟然在庭院裡看到桑葉,桑青青頓時腳步一滯,不可置信的驚呼出聲。
現在這麼早,桑葉怎麼會來?按照桑葉的習慣,這個點應該吸收朝陽之力的好時間,她一定在煉丹才對。
聽到桑青青的話,桑葉眉頭一跳,心道糟糕。
她已經努力的避開敖野了,哪想到會發生這麼多事,竟然還是撞上了。
桑葉的心情瞬間變得更加低落,但她不是那種會讓自己的情緒輕易流露出來的人,當下隻是收回了幽冥劍,轉過身,視線落在表情有點不好看的桑青青臉上,一如尋常:“小師妹。”
桑葉的目光明明已經筆直的避開了站在桑青青身側的敖野,但在後者的眼裡,她卻好似從無邊思念的畫卷之中緩緩走出,竟就那樣活生生的站在了他麵前。
升起的日光照進了庭院,落在桑葉不太柔順、略有些炸起的長發上,那並不柔和的黑色和紅色,卻好想讓他的整個世界都變得多姿多彩了起來。
在許多次修煉的間隙,敖野總是會想到那個雨夜、那座破廟、那個聲音冷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