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 30 章(1 / 2)

蕭知被人握住了胳膊,男人的力道看似不重, 卻極具力量, 根本容不得她掙脫。此時的她其實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 小臉因為氣憤和激動而變得通紅,原先那雙清亮的杏兒眼此時也仿佛是被蒙了一層屏障似得, 握著鞭子的手還在不住打著顫。

直到耳邊傳來一聲“好了, 彆怕......”

她才像是被安撫到似得,逐漸變得平靜了下來。

男人的聲音一如往日, 冷清又低沉, 無情無緒的沒有一絲起伏, 偏偏卻讓蕭知捉摸到了一絲帶有安撫性質的柔情。

她低著頭,神色怔怔地看著陸重淵, 看著眼前這個握著她胳膊的男人。

好一會,她才喃喃朝人喊道:“陸重淵?”

蕭知這一聲不為彆的,甚至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喊他的名字是因為什麼,可陸重淵卻好像能夠看懂她的心思似得......他坐在輪椅上, 仍舊握著她的胳膊,下頜微抬,沒了麵對外人時的不可一世,平靜地望著她。

然後, 輕輕“嗯”了一聲, 繼而又跟著一句, “我在。”

我在。

蕭知眼中渙散的光芒因為這兩個字好像又重新聚攏了起來, 可她好似還是帶有不確定性的, 望著他,重複道:“陸重淵。”

直到眼前人也跟著重複了一遍。

她原先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心弦才終於鬆懈下來。

剛才麵對陸崇越時,蕭知把所有的憤怒、不甘,以及這段日子的膽戰心驚和委屈全部宣泄了出來,好似這條鞭子成了她的宣泄口。

她把所有不能對外人言道的話全部發泄在了這條鞭子上。

聽著地上那個人哭著喊著求饒著,她的這些不甘和憤怒才得以平複。

先前她的神智還沒這麼渙散的時候,還能夠感覺到屋子裡那一眾人望向她時的眼神,驚懼、害怕以及震驚和不敢置信......蕭知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孤女怎麼會有這樣的膽子?

她打的可不是彆人,而是陸家的二少爺,她一個衝喜的孤女就不怕嗎?

蕭知怕過,擔憂過,卻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知道今日之後,這闔府上下瞧見她都會害怕,甚至還會在背後議論著一些不中聽的話,可她已經顧忌不到他們的想法了。

那個時候的她,胸腔裡的情緒太多太多,如果沒法宣泄出來,她一定會瘋的。

何況。

有時候能讓他人害怕也不是一件壞事,省的這些人三番兩次跳到她麵前,拿著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來對付她。

深深吸了一口氣。

蕭知迎向陸重淵的目光,心中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通紅的小臉回歸成本來的麵貌,就連原先握著鞭子不住發抖的手也好了很多。

可這樣放鬆下來的後果,就是她有些站不穩。

她今天消耗的精力實在是太大了,此時心神鬆懈,膝蓋一軟,身子就忍不住往前撲。

前麵沒有任何可以支撐的物體,就在蕭知以為自己會摔倒的時候,握著她胳膊的那隻手稍稍一使力就把她拉住了。

轉頭朝身邊看去。

陸重淵的麵貌一如最初時的模樣,冷靜又寡淡,就連那雙狹長的丹鳳目也幽深如墨,他沒有說話就這麼抬著下頜望著她。

“謝謝。”

蕭知在一瞬地怔忡之後,低低朝人感謝了一聲。

陸重淵卻沒有理會她的謝意,隻是淡淡說了一句,“給我。”

給什麼?

蕭知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呆呆地朝人看去,直到看到陸重淵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鞭子時才反應過來,輕輕“哦”了一聲,她把手中的鞭子朝人遞過去。

陸重淵看著那條沾著血腥的鞭子也沒多言,隨手接過之後就扔給了身後的慶俞,可目光在觸及到蕭知攤開的那隻手時有著深深的紅痕,那張一直沒有情緒的麵容終究還是忍不住起了變化。

他皺了皺眉。

神色看起來有些不太好。

倒也沒在這個時候說話,隻是衝身後的慶俞說道:“把人帶過來。”

“是。”

慶俞輕輕應了一聲,然後就朝那個昏迷不醒還躺在地上的陸崇越走去。

此時這屋子裡頭,其實除了尚且還在昏迷的李氏和陸崇越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經清醒了,可清醒是一回事,說話又是另一回事,那些奴仆還戰戰兢兢地跪在一邊,連頭都不敢抬,更遑論說話了。

至於王氏和陸老夫人......

她們倒是都清醒過來了,可她們同樣不敢說話。

陸重淵的名聲是不好,對家裡這些人也的確是從來沒有親近過,可這還是她們頭一回見人動這樣的怒氣。

以前的陸重淵頂多是拿那雙幽深如墨的鳳眼,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

可今日。

他是真的動氣了。

平日裡麵對不怎麼說話的陸重淵就已經讓人有些心驚肉跳了,更彆說是現在這樣一個滿身戾氣的陸重淵。

所以即便看著陸崇越被打成這幅德性,看著慶俞拖陸崇越像拖一袋貨物似得,這兩個侯府裡頭最為尊貴的女人卻連吱都不敢吱一聲。

她們隻能緊繃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什麼話都不敢說。

慶俞毫不費力的把陸崇越拖到了陸重淵的麵前,然後麵向陸重淵,恭恭敬敬得說道:“五爺,人帶來了。”

“嗯。”

陸重淵淡淡嗯了一聲,他垂著一雙丹鳳目,神色淡淡的望著地上那個昏迷不醒,又或者該說假裝還在昏迷的男人。

然後,語氣平平的說了一句,“還沒醒,就打醒吧。”

話音剛落。

原先還昏迷著的男人立馬就睜開了眼。

陸崇越其實早在蕭知停手的那一刹那就已經醒了,他知道這個女人是真的想殺了他,心中憤恨之餘卻不敢在那個時候醒過來。

原本以為蕭知停手,那麼對於他的磨難也可以說是結束了,卻沒想到後來他又等來了陸重淵的話。

蕭知這個死女人就已經夠可怕了,更彆說他這個聲名在外的五叔了。

如果說剛才是在裝昏迷,那麼後來的陸崇越是真的恨不得自己暈過去,暈過去,或許他這位五叔會高抬貴手放過他?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的。

陸崇越心裡又害怕又不安,他不知道陸重淵要做什麼,隻能戰戰兢兢的抬起一雙眼朝眼前的男人看去。

他身上現在疼得厲害。

衣服和血牽扯在一起,稍稍一動就能疼得齜牙咧嘴。

可他不敢叫出聲,甚至不敢直視這個男人,隻能看著他腳下的那雙黑色皂靴。

黑色皂靴上用金銀雙線繡著祥雲等物,再往上便是蓋著毯子的小腿,看到這雙小腿的時候,陸崇越的心裡有過一閃而過的念頭。

他在怕什麼?

眼前這個男人如今不過是一個殘廢,一個不良於行的殘廢!他現在根本沒有絲毫用處,拿不起銀槍也上不了戰馬,吃穿住行都得依靠彆人的廢人罷了!

他到底有什麼可怕的?

這樣的念頭讓他有那麼一刹那想起身,想反抗,想反擊。

可察覺到那雙幽深如墨的鳳眼時,所有的念頭煙消雲散,他就像是被人用無形的手掌按著雙肩似得,隻能匍匐下去,猶如一個虔誠而卑微的奴隸。

不敢起身,不敢直視,甚至連說話都不敢。

這是一種氣場上的壓製。

絕對性的壓製。

“五,五叔,我醒了。”陸崇越戰戰兢兢的開口,帶著極度的恭敬朝人說道。

陸重淵看著匍匐在眼前的陸崇越,聽著他卑微的猶如祈求的聲音,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情緒,他就這麼垂著一雙眼,神色淡淡的望著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開口,“你知道我是誰吧?”

這話問得十分莫名其妙。

他是誰,這屋子裡,誰不知道?可陸崇越卻不敢在這個時候提出絲毫的疑問,他乖順又卑微的跪在人跟前,然後用十分恭敬的語氣答道:“您是陸家的五爺,是我的五叔,是,是大燕朝的五軍都督,是陛下親封的太傅。”

陸崇越說一句,感覺身上的那股子壓力就越重。

直到說完。

陸重淵終於淡淡得“嗯”了一聲,然後他看向陸崇越,依舊是很淡的語氣,“你既然都知道,還敢肖想我的女人?”察覺到跪在地上的男人猛然打了一個冷顫,他譏嘲似的冷嗤一聲,跟著道:“陸崇越,你的膽子很大啊。”

這道聲音和先前陸重淵說的每一句話都沒什麼差彆。

就好像是隨口一句。

可陸崇越卻覺得有一隻手在抓著他的喉嚨似得。

剛才在蕭知一下又一下的鞭打下,他都沒有覺得自己離死亡這麼近,可現在,隻一句話,一個眼神,卻讓他覺得踹不過氣,他不知道陸重淵要對他做什麼,但絕對不是好事......瀕臨死亡的念頭讓他再也顧忌不到那些所謂的名聲。

他跪在陸重淵的跟前,甚至想上前抱住人的腿求饒。

可陸重淵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他隻敢跪在人的跟前,仰起頭,顫顫巍巍的求饒著,“五叔,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恕我一回,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說完。

他又朝蕭知看去。

麵對這個以前他最看不上眼的女人,此時他卻跪在人的跟前,帶著無比的卑微懇切道:“五嬸,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同五叔說,饒恕我一回,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屋子裡除了陸崇越的求饒聲,便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可不管是陸重淵還是蕭知,都沒有理會他的求饒。

蕭知心裡對陸崇越惡心不已,就算是因為原身,她都沒法原諒這個畜生,滿口孔孟道德,君子作風,背後卻做著這樣畜生不如的行為,她沒法想象如果今日陸重淵沒有過來,她會迎來什麼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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