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大概是因為顧辭接受了她的東西,宋詩這會臉上的神情已經變得自然了很多,聞言,她輕輕笑了下,“我不耽誤你,等你走了,我便離開。”
顧辭見此也就未再說什麼,朝人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自己的馬車走去,等走到馬車邊上,他的腳步一頓,似是想轉身,最終卻還是握著那道平安符上了馬車。
馬車和那群護衛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林之間。
可宋詩卻還是沒有收回目光。
她握著車簾,仰著脖子,追隨著馬車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聽不見,這才坐了回去,身前是車夫恭敬的聲音,“小姐,回城嗎?”
她輕輕“嗯”了一聲。
聲音有些疲憊,也有些悵然若失,“回去吧。”
車簾落下。
車夫應聲。
沒一會功夫,馬車便掉頭往來時的路走去。
“噠噠”的馬蹄聲隔著車簾傳到裡頭,宋詩的手不自覺地探向自己的脖子,其實剛才,她騙了顧辭,那並不是普通的平安符。
而是母親留給她的東西。
幼時。
她身體孱弱,母親特地去寺裡求了這一道平安符,為保她平安康順。
母親死後。
她便日日帶在身上,至今已有十餘年。
而如今,她把平安符贈予顧辭,連帶著她的那一份希望,一道贈予他。
她希望。
他從此能夠平安順遂。
......
而此時,另一輛馬車。
顧辭靠坐在馬車上,他看著手裡的那串平安符,原本是想藏於懷中。可指尖看到那邊的口子時,一頓,打開平安符看了一眼,裡頭藏著一張紙。
上書所願,以及求平安符的時間。
所願尋常。
可時間卻不尋常。
太初八年,十二月,那是十多年前了,若是他不曾記錯,那個時候,宋詩應該隻有四歲才是。
四歲的她又怎麼可能去求平安符?
這恐怕......
顧辭臉色微變,他想起剛才宋詩同他說得話,“這,這是一道普通的平安符。”抿了抿唇,他突然握著手中的平安符,提聲,“停車!”
“籲——”
馬車停下,張青在外詢問,“顧世子,怎麼了?”
顧辭沒有開口。
他一手握著平安符,一手握著車簾,朝外頭看去,目之所及的蜿蜒小道上隻有蔥鬱樹木和漫天黃沙,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他薄唇微抿,向來溫潤的麵容,頭一回帶了幾抹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未過多久。
他收回視線,落下車簾,聲音又恢複成平安的冷淡,“無事,走吧。”
“是。”
馬車重新往前駛去。
而他看著手中的平安符,最終還是選擇小心翼翼又鄭重其事地係在了脖子上。
***
而此時的護國寺。
既然出了城,就這樣回去,難免惹人生疑。
所以蕭知和陸重淵也沒有立刻回城,而是真的去了護國寺。
護國寺是京中最大的寺廟,能與之相比的也隻有皇家寺廟,他這些年收的香火錢越多,裝砌的也是越來越好了,就連上山的道路也是做得又寬敞又平坦。
馬車停在寺院前。
許是因為今日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所以寺廟裡的人並不多。
蕭知和陸重淵下了馬車,便由引客僧領著去了休息用的禪房,兩人這一路也沒說什麼話,陸重淵是在生悶氣,而蕭知是因為顧辭離開,那股子情緒還沒恢複過來。
等到了禪房。
僧人上了茶點,蕭知聞見那股子熟悉的檀香味總算是回過些神。
飲了一口茶。
她看著陸重淵突然開口,“五爺,我想去上柱香。”
既然來了。
她便去給原身點盞長明燈吧,以保她亡魂得以安息。
陸重淵沒有說話,隻是握著手中的茶盞,冷淡的“嗯”了一聲,若放在平常,蕭知準能立刻就察覺出來陸重淵的不同尋常,可她今日的確是太過疲累了,又是哥哥的事,又是自己生辰的事引起的無限愁緒。
所以聽到陸重淵應聲後,她也沒再多說,領著如意便出門了。
等她離開後。
本來就沉著一張臉的陸重淵,臉色更是變得十分難看,就連屋子裡的溫度也仿佛降了十多度,慶俞很少見他這樣,如今也不免戰戰兢兢地,好一會才勉強出聲,“五爺,要,要不屬下推著您一道去?”
“去做什麼?”
陸重淵語氣淡淡地開了口,他修長的手緊握著茶盞,望著那扇緊閉的門,過了好久才又說道:“走吧。”
......
蕭知轉出禪房之後,未去大殿。
而是吩咐如意去供了一筆數量頗為豐富的香油錢,又讓小僧挑了個好地方,點了三盞長明燈,等一應事務做完,她突然出聲,問道:“我的牌位放在哪裡?”
上回如意說過,她的牌位供奉在護國寺中。
如意未曾想到她會突然提及這個,一怔之後才反應過來,“就在前邊。”
說完。
她頓了頓,“您,要去嗎?”
“嗯。”
蕭知望著不遠處的那些禪房,聲音很淡,既然來了,總得去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