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閉著眼睛,蕭知也能感受到兩道灼熱的目光,男人仿佛是在猶豫,在床前停了半響,才慢慢伸出手,輕輕把眼前的床幔給掀起來了。
然後——
蕭知感知到他坐在了床邊,不敢靠得太近,隻挨著一個邊。
他看了她半響有餘,最終伸手,把她放在被子外頭的手藏到了被子裡,又幫她把身上的被子掖了一回,做完這些事,他也沒有收回手,就放在靠近臉頰的錦被上。
似是想觸碰她的臉,但又像是一直在猶豫,剛剛伸出來又縮了回去。
可最終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他終於下定決心把手覆在了她的臉頰上,一寸一寸,不敢有太大的動靜,就這樣虛虛描繪了一番她的五官和麵容......蕭知都有些算不清楚他這是描了幾遍了。
剛想睜開眼,她的嘴唇就被人吻住了。
那是一個涼薄而又炙熱的吻,明明他的身上如往常一樣冰冷,甚至還有幾絲夜裡的峭寒氣,可他嘴唇的溫度卻十分炙熱,仿佛帶著濃烈的不舍,如一把熊熊烈火燃燒著那些冰寒。
偏偏他怕驚醒她,硬是屏著呼吸。
外頭的風有些大,不住拍打著木頭窗欞,而屋中的兩人各自屏著呼吸,誰也沒有泄露出一絲一毫。
直到蕭知的臉上落下一滴眼淚。
來自陸重淵的淚。
蕭知心底一頓,心口一下子有些堵得慌,還有幾絲連綿的痛意從心口泛開,察覺到陸重淵要坐直身子,她率先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兩人四目相對。
她眼下是一片清明。
而陸重淵卻稍顯慌張,他有些錯愕地看著她,似是沒想到她竟然醒來了,喃喃道:“你......”
想到剛才自己那番行為舉止。
他的臉又白了些,避開她的雙目,有些不敢直視,“我......”
“你什麼?”
蕭知握著他的手腕,沒有鬆開,見他逃避的樣子,有些心疼,口中的話卻還是沒停,她就躺在床上,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壓著嗓音說道:“陸都督夜半闖入我的閨房,是打算偷了香就走嗎?”
“我不是......”
大概感情就是這樣。
若你能得到喜歡人的回應,自是所向披靡、一往無前,可若是沒有得到喜歡的人回應或是還不確定......縱然你平日裡再厲害,在這段感情中也會處於弱勢。
而此時的陸重淵便是這樣。
他在外頭是多威風的人物啊,如今卻像是一個毛頭小子似的,窘迫、尷尬,還有一些不知所措。
他低著頭,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沉默半響也隻是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們明日就要離開了,我想,想再來看看你......沒想過會把你吵醒。”
他原本隻是想近距離的看看她,剛才那一吻是情之所至......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她,也不知下次再見到會是一副什麼樣的情景,所以才會忍不住。
他張口,聲音有些輕,“抱歉。”
這個傻子......
蕭知心口的那股子疼意更是在這一瞬間彌漫到了極致,她看著他這幅樣子,眼眶都紅了,梗著嗓子說道:“誰跟你說我要離開的?”
話音剛落。
原先一直低著頭的陸重淵猛地就抬起了頭,他似是不敢置信,好半天才喃喃道:“你,你說什麼?”
她,她不打算離開?那她的意思是.....
蕭知看著他這幅樣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抓著他的手腕,翻了個身,低頭看著他還呆怔著的樣子,突然道:“和離書呢?”
和離書?
陸重淵臉色一白,嘴唇也跟著顫抖起來。
他緊抿著薄唇,似是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在蕭知的注視下,默默從袖子裡拿出那一份一直藏著的和離書......要遞給她的時候,他還有些猶豫。
蕭知卻直接搶了過去。
她看也沒看那份和離書,直接當著他的麵,對半撕開。
“你......”陸重淵神色呆怔。
蕭知沒說話,親了他一口,然後在他呆怔的注視下,又親了一口......不知道親了多少下,她才握著手裡撕碎了和離書,目光灼灼地對著他說道:“現在和離書沒了,我離不開你了。”
“陸重淵——”
她看著他,臉上掛著笑,道:“從現在開始,你可以永遠綁著我了,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不知道是不是被突然的喜悅砸昏了頭,陸重淵呆了好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就跟傻了似的,仍舊呆呆地看著她......
須臾。
他才訥訥開口:“不走了?”
蕭知點頭,臉上也跟著綻露出一個笑。
屋中昏暗,可她臉上的笑卻十分燦爛,她埋在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腰,輕聲道:“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他在這。
她能走到哪裡去?
腰被人抱住。
蕭知能夠感覺到男人的手顫抖的有些厲害,仿佛在極力克製著什麼,不等她開口說話,就被人緊緊擁在了懷裡,仿佛用了他所有的力氣似的。
但她還是能夠輕易地察覺出,男人在用力抱著她的時候,還是留了些力道,生怕會傷到她一樣。
臉上的笑越來越深。
她沒有掙紮,用同樣的擁抱回饋於他,在外頭晚風敲打著窗子的時候,她埋在他的耳邊,輕輕說道:“陸重淵,我愛你。”
“愛我?”男人的聲音很輕,似乎還有些顫抖,他抱著她,問道。
“是,我愛你。”
我將用我的餘生,愛你。
隻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