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知是在花廳見的崔妤。
沒有崔妤想象中的為難和折騰, 等她行完禮,座椅上的女人便開口了,“東西都在這, 你看看吧。”
丫鬟把賬簿遞到崔妤的跟前。
事關中饋一事,崔妤生怕蕭知給她下絆子,未免之後出什麼事, 她自然不敢冒失行事,同蕭知又福身一禮後便坐在一旁, 認認真真看了起來......她在看賬本的時候,蕭知一直都沒有說話,就坐在一旁喝著茶。
麵對她這番小心謹慎的樣子, 她也沒有多說什麼。
眼見她看完最後一本, 翻到最後一頁,這才移開茶碗,語氣淡淡的問道:“好了?”
“是。”
崔妤合上手中的賬本, 起身朝蕭知行了一禮, 態度恭敬的,同她客氣道:“您記得很詳細。”縱然她再不喜歡蕭知也不得不說一聲,蕭知記得賬本是她看過最詳細的, 甚至比她以前在家裡管家的時候, 記得還要清楚。
每一筆進賬和支出都清清楚楚, 就算日後要盤查起來也十分容易。
“好了, 你就拿著這些東西走吧。”蕭知放下手中的茶盞, 落在桌子上, 然後握著帕子擦拭了下嘴角,開始逐客了。
就這麼容易?
崔妤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總覺得這個女人私底下還藏了一手,總覺得她還設下什麼陷阱等著她跳......但對牌是真的拿到了,現在就在她手中,賬本也是盤查清楚了,沒有一絲問題。
那麼到底還有哪裡不對勁呢?
她不知道。
她隻是覺得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這個女人不會這麼輕易的把中饋交給她。
大概是因為這麼一層想法,崔妤沒有離開,反而立在原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眼見崔妤杵在那邊,擰著一雙眉,沉吟的樣子,蕭知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和崔妤認識這麼多年,就如崔妤了解她一樣。
同樣,她也很了解崔妤,自然也就知道此時的她是在想什麼。
恐怕是在思索哪裡不對勁吧,或是在想,她會在什麼環節給她使絆子吧?不過崔妤這回是真的太過小心了,這中饋,她要,她求之不得。
也正好讓她看看。
崔妤是怎麼填補這個填不完的洞。
扯唇笑了笑,蕭知抬起下巴,嗤聲笑道,“怎麼,還不走?還是你打算留下來同我們一道用膳?”手中的帕子輕輕拂過嘴角,她看著崔妤笑道:“我想,我同世子妃的關係還沒好到這個程度。”
她這話,怪是讓人難堪的。
縱然向來習慣用“溫柔的麵容”對外人的崔妤,一時也有些繃不住,偏偏她又說不出彆的,隻好抿著唇朝蕭知又福身一禮,然後讓順心抱著賬本打算離開。
可還沒走到門口。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淡淡的女聲,“對了,我聽說世子妃和柳夫人很是交好?”
腳下步子猛地一頓。
崔妤心下微驚,她僵硬著身子,梗著脖子,回頭去看蕭知。
但座上的女人在說完這句話後就沒有其餘反應了,她就坐在椅子,因為處於逆光的位置,看不清臉上的情緒,隻能看到她一身紅色牡丹裙,雙手交握放在膝上,姿態優雅、麵容平淡的看著她。
不知道她是知道了什麼,還是不知道。
崔妤的聲音有些僵硬,但還算平穩,“我跟柳夫人在閨中見過幾回,關係還算可以。”
“哦?”
蕭知笑笑,“是嗎?”
而後,她像是沒了興致似的,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看著崔妤的方向,下頜微點,十分驕矜的趕人,“行了,你走吧。”
崔妤抿著唇,她原本是想再看看蕭知的麵容,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但離得太遠,有些看不真切。
又怕蕭知發現什麼。
她也隻好壓著心悸,又朝人一禮後領著順心往外走去。
等她走後——
如意擰眉道:“您是覺得,蕭家那事同她也有關係?”
“不是覺得。”
蕭知叩著桌子,看著崔妤離開的身影,扯了嘴角,嗤聲,“是肯定。”
“那——”
“那什麼?”
蕭知扯起嘴角,笑意有些冷,“和她打了這麼多回交道,難道你還不清楚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咱們這位世子妃啊,向來是最清白不過的了。”
她向來都喜歡隔岸觀火。
明明自己燒起了一把火,把事情攪得一團亂,卻總能讓大家忽略她,還真是清清白白崔方儀,從頭到尾,她可真是一點塵埃都不染呢。
邊說邊起身,看著如意有些憤慨的麵容,又溫和的笑了下,“行了,這日久天長的,我就不信她真能一輩子都偽裝下去。”
“等著瞧吧。”
......
另一邊。
崔妤一路領著順心走出五房。
這一路,她甚至不敢回頭,生怕看到那雙探究打量的眼睛,她不知道那個女人究竟知道了一些什麼......但想到剛才她說話時的樣子,這顆心就揪得不行。
順心的小臉也有些發白。
等走出五房後,她就壓製不住自己的驚懼,低聲問道:“主子,您說,那個,那個女人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麼?”
崔妤抿著唇,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我不知道。”
那日去茶樓的時候,她特地打點過,不會有人知道她跟白盈盈見過麵,但其實就算知道,那又如何?她跟白盈盈本來就是閨中舊時,如今各自成婚,說幾句閒話家常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就算她找到白盈盈那邊,也查不出個什麼。
她隻是點出了蕭家人和蕭知的關係,還是被白盈盈“逼迫”著說出的,從頭到尾,她可是什麼都沒有做,是白盈盈找到了蕭家人,是白盈盈買通了蕭家人,是蕭家人見錢眼開傳出了那樣的謠言。
自始至終。
她都是清清白白的。
想到這。
崔妤原本還因為擔心而高懸的心,稍稍放鬆了一些,仿佛在慰藉自己跌宕起伏的情緒,她捏著手裡的帕子,低聲道:“就算她真的查出我和白盈盈見過麵,也沒有什麼證據。”
對。
就是這樣。
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心裡是這樣想的,但她就是覺得有些不安。
後來的幾日,崔妤一邊打理著家中的事務,一邊擔憂蕭知給她下絆子,但她等了好幾日也沒等到什麼......反而讓她查出陸家的財務狀況。
這個看似光鮮亮麗的侯府,財務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以往顧珍還在的時候,侯府的財務看起來還可以,但也都是被顧珍用她那個龐大的嫁妝維持著的,後來王氏管家後,沒了顧珍嫁妝的支撐,侯府的財務狀況便越發不行了。
等到蕭知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