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重淵點了點頭。
兩人身上都沾了雨水,底下人生怕他們感染風寒,自是忙端了熱水、備起薑湯。
等洗漱完。
蕭知穿著一身常服,一麵絞著濕潤的頭發,打裡頭出來。
陸重淵已經洗漱完了,這會正靠在軟榻上,翻著一本冊子,見她出來便放下手中的冊子,朝她伸手,“過來。”
蕭知笑了笑,走了過去。
陸重淵讓開身子,她便脫了鞋坐了上去,手裡的長巾被他拿了過去,知道陸重淵這是要給她擦頭發,也沒阻攔,就靠在人懷裡,揀起他先前看過的那本冊子隨意翻著。
看了幾眼,她就沒興趣了,索性就和他說起了今日宮裡發生的事,“我今日過去的時候,秦湘正從帝宮出來,額頭一塊鐵青,腳都有些跛了,看樣子被罰得不輕。”
陸重淵一麵替她擦著頭發,一麵淡淡說道:“當初永安王府一事,秦湘私下做了不少事。”
“她?”
蕭知的身形有一瞬的緊繃,但很快,她又恢複如常了......倒是也沒有什麼好意外的,她是太子哥哥的生母,自然最怕哥哥威脅到太子哥哥的地位。
“那他們現在......”她皺了皺眉,有些不解秦湘和端佑帝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龍椅上的那位如今得了頭疼的毛病,夜裡又總夢見永安王等人,他心裡漸漸起了悔意,不肯怪自己,自然隻能怪在未央宮那位的身上了。”陸重淵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淡。
他平生最厭惡這樣的人。
明明自己做錯了事,卻不肯承認,隻是一味地責怪彆人。
仿佛這樣就能減輕自己的罪孽似的。
就如他的那位好母親......
嘴角掀起一抹譏嘲的弧度,察覺到眼前小女人的情緒,他又斂了心思,輕聲安慰道:“彆擔心,傷害過你和你家人的,我都不會放過的。”
“嗯。”
蕭知點了點頭,聲音還是很輕。
屋子裡又變得靜謐下去,陸重淵繼續給她擦著頭發,蕭知想到今日碰到陸承策的事,想了想,還是打算坦白,“我今日回來的時候在路上看到陸承策了,他沒帶雨披,我就......”
嘴唇蠕動了一下,也不敢回頭,猶豫了下才說完,“扔了件雨披給他。”
她察覺到陸重淵替她擦拭頭發的動作一頓,生怕他不高興,剛想張口解釋,便聽到身後傳來輕輕的一聲“嗯”,而後動作依舊。
他這幅模樣,反倒更加讓她覺得有些怔忡了。
轉過頭。
看了他好久。
好一會才試探性的問道:“你,你就沒有話要同我說嗎?”她以為陸重淵會生氣會不高興呢,至少也該黑個臉啊。
陸重淵聞言,倒是輕輕笑了下,頭發擦拭得差不多了,他收起帕子放在一旁,然後把人攬在懷裡,笑著問道:“我應該說什麼?應該說,你以後不許對他好?應該很生氣,生氣到不理你?還是應該......”
他埋下頭,在她耳邊輕輕笑道:“直接把你鎖起來,不讓你見人才好?”
臉紅了一大塊。
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我好好和你說話呢。”
“我也是好好在和你說。”
陸重淵笑著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口,然後才看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我的確有吃醋,但同時,我也很高興,你會和我坦白這些事。”
她這樣的坦然雖然會讓他有些不開心。
但至少證明她心裡是有他的,總比他事後知道再胡思亂想來得好。
邊說,邊撫著她的長發,一寸一寸的,聲音也很溫柔,“我知道你們有你們的過去,縱然沒有那份夫妻之情,也有年少相交的一份情意在。”
“......這是我踏入不了的。”
雖然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內心很不高興,甚至還有無邊的嫉妒。
但事實的確如此,他們青梅竹馬長大,有太多太多,他涉入不了的過去了。
“真是令人嫉妒啊。”他張口,聲音很低。
嫉妒他們可以彼此擁有那樣的回憶,嫉妒陸承策可以占據她十多年的人生回憶......“我有時候,真恨不得自己年輕幾歲,早些時候遇到你。”
陸重淵抵著她的額頭,輕聲歎息道。
“陸重淵.......”聽出他話裡的低沉,蕭知張口,想說些什麼,但還沒說完就被人伸手點住了嘴唇,聽他繼續說道:“但我相信,如今你心裡眼裡都是我。”
他說得肯定,說得自信。
重新抬起頭,臉上掛著笑,仿佛又恢複成以前那個從西北歸來,受萬人跪拜的五軍大都督。
蕭知看著他,看著看著就笑了,她突然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然後輕輕啾了他一下,在他的怔忡中,她的眼睛彎彎的,跟月牙似的,“陸重淵,我好喜歡你啊。”
她特彆特彆喜歡現在的陸重淵。
陸重淵也笑了。
外頭風聲未消,打亂了廊下的燈火,晦暗不明,而屋中暖室紅光,一片溫馨。
“不過——”
陸重淵握著她的手,“我還是會吃醋,所以你以後不許對他那麼好,不然......”
話還沒說完。
蕭知卻先笑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