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策?
蕭知一怔, 他怎麼會在這?還有,他現在是做什麼?!甩了甩手,沒甩開, 怕外頭的人察覺, 她也不敢高聲,隻能壓著嗓音沉著臉, 斥道:“陸承策,你做什麼?!”
“給我放開!”
他是瘋了還是怎麼,竟然抓著她的手?他的禮教和修養呢?全部被狗吃了不成?!
可不管她怎麼說, 也不管她怎麼用力,陸承策就像是沒聽到似的, 他隻是蒼白著一張臉看著桌上的那張紙,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把目光轉向她, 握著那張紙, 仿佛不敢置信似的, 喃喃道:“你——”
他到底怎麼了?
蕭知皺了皺眉, 等到目光落在那張紙上, 看清上麵的字跡時, 她的神情先是一怔,緊跟著也變得慘白起來。
那張紙上的字跡不是簪花小楷,而是她以前慣常寫得行書!
甩手的動作停了下來, 蕭知呆坐在椅子上, 突然就沉默了下來, 還真是在陸重淵身邊待久了,連這些偽裝都忘記了。
她的字跡......
縱使旁人不識,但和她青梅竹馬長大,又有多年夫妻情意的陸承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所以——
他現在這幅樣子是已經認出她的身份了嗎?
蕭知不知道自己現下是一副什麼樣的心情,最初醒來的時候,她心裡還是有陸承策的,她既期盼著陸承策能認出她,又不希望他認出她,後來,知道永安王府的真相,知道陸承策至今還對她念念不忘。
她倒是希望陸承策認出她。
認出她,然後看著她怎麼把他給予給她的那些痛苦,一點點,加倍地還給他。
可現在呢?
真的被他認出來,蕭知發現自己的內心除了一些茫然、一些錯愕,好像也沒有其他的了,她對他已經沒了以往的恨意。
自然,也就沒了那些愛。
他認出她也好,認不出也罷,都與她沒什麼關係了。
很輕的歎了口氣,她沒有用力去掙紮,隻是看著被他緊緊箍著的手腕,語氣平常得說道:“陸承策,放手吧。”
僅僅六個字,卻讓陸承策變了臉色,他沒有鬆開,反而握得更用力了一些,半低著頭,緊抿著唇,一瞬不瞬地看著蕭知,另一隻手握著那張紙,指腹輕顫地撫著那些字跡。
喉嚨仿佛被人摁住了一般,就連聲音都變得喑啞了,“你,到底是誰?”
他心中的確有個猜測。
可實在太過荒誕了,他不敢信,也不願信。
但人就是這樣,你越不願意相信的時候,那些記憶就會如潮水一般蜂擁而至,用事實說明,讓你不得不信。
首先是如意的態度,作為阿蘿的大丫鬟,自從阿蘿死後,她什麼地方都不肯去,隻肯留在陸家,後來卻自願到了蕭知的身邊,成了她的大丫鬟。
還有那次在佛堂。
他和崔妤出現,蕭知的言語和行為,實在有些令人不解,像是恨透了崔妤、恨透了他。
可明明——
他從前,從來沒有和她有過什麼接觸。
再是蕭知的性子,也和以前大有不同,他記憶裡的蕭知是個怯弱又靦腆的姑娘,而眼前的女人,她雖然長相溫柔,骨子裡卻有著一股子堅定和執拗。
端佑帝和他說“不知道為什麼,朕總能在榮安的身上看到寶安的影子”。
就連他麵對她的時候,也時常會晃神。
還有......
還有五叔腰間的那隻荷包,那隻與他相似至極,卻又精美至極的荷包。
回憶像一團扯不開的麻繩似的,湧在他的腦海裡,陸承策頭疼得厲害,心也悶得厲害,就連額頭都冒起了冷汗,可他就是不肯鬆開她的手,就這樣握著,啞著嗓音,繼續問道:“說,你,你到底是誰!”
蕭知聽到他隱含著痛苦的嘶啞聲,在心底又深深地歎了口氣,她抬頭,看著陸承策,剛想說話。
門卻在這個時候開了。
陸昌平走了進來。
他仿佛也沒想到會碰到這樣的狀況,有些詫異的止了步子,不過很快,在身後眾將士提起手中長劍和弓箭的時候,他笑著抬手讓他們放了下去,語氣溫和地說道:“好了,這是做什麼,沒得嚇到我的貴客。”
陸承策聽到這個聲音,也顧不得在這個時候質問蕭知,斂了心神站在她的身前,手扶在腰上的佩劍上,神情淡漠得直視著陸昌平。
另一隻握著蕭知的手卻還是沒有鬆開。
陸昌平看著他這幅樣子,笑笑,隨手撫了撫自己的袖子,然後低頭走了進去,“侄兒還真是厲害,那麼烈的藥,你竟然都能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
雖說錦衣衛那群人不值得放在眼裡,但他知道陸承策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