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
秦嘉坐在椅子上, 手裡握著一本內務府送來的冊子,正在看這個月宮中的用度,眼瞧著翠雲打外頭進來,便抬眼看了一眼, 見她神色不大好,問道:“怎麼了?”
翠雲捧著一盆外頭新進貢的棗子,聞言卻沒有立刻回答。
卻是過了一會, 才低聲猶豫道:“先前奴從內務府過來, 碰到伺候陛下的小夏子,他說......”抬眼看了秦嘉一眼, 見她停下翻看賬冊的動作, 才又繼續說道:
“他說陛下近來對永安王好似有些不大滿意。”
秦嘉一聽這話就皺了眉,她抬起頭, 看著翠雲,“什麼意思, 你仔細說,陛下為何對永安王不滿?”明明前幾日, 陛下還高高興興的給永安王賜婚。
還同她說起以前他們相處時的事, 怎麼如今卻對永安王心生不滿了?
“小夏子也說不清楚, 隻說以往陛下每日上朝的時候都會過問永安王的意見,今日卻連理應是大理寺管的事都交給了陸指揮,還有......”
“還有什麼?”秦嘉那雙柳葉眉皺得越深。
“還有他近來伺候陛下的時候, 發現但凡是永安王上呈的折子, 陛下永遠都是最後才理會的。”
“您也知道, 咱們宮裡的這些人都跟人精似的,陛下雖未明說,但幾樁事結合在一起,還是能讓人察覺陛下如今對永安王大不如從前了。”
秦嘉聽著這些話,遲遲沒有開口。
她突然想起幾日前,那種突如其來的感覺,好像也是因為她提到了顧辭的緣故......所以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嗎?但是......
為什麼嗎?
她並不覺得那日說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翠雲見秦嘉擰眉沉吟,還是輕輕提了一句,“娘娘,奴和您說這些,是想讓您心裡有個底,雖說永安王和陛下是兄弟,但是......”
“陛下到底是天子,而您是她的妻子。”
“如果陛下真的對永安王生了嫌隙,您還是彆去摻和他們的事,這說到底也是朝堂裡的事,後宮......不得乾政啊。”
秦嘉沒有說話。
她抿著唇,修長的手指輕叩書麵。
她眼中的顧珒不是那種成了天子,就會枉顧從前的人,他有著這世間最赤忱的心,當初永安王府獲罪,顧辭生死不明。
這滿朝百姓無一站出來。
隻有他——
她的夫君不顧阻攔,拚死進言。
也正是因為他如此,才會讓她對他情根深種。
他是她的夫君。
她相信他。
翠雲見她這幅麵貌便知他不會聽了,剛想再勸,“娘娘......”
可秦嘉卻直接合了賬本,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必多言。”
***
夜裡。
顧珒結束一天的政務,回到未央宮陪秦嘉用膳,他雖然天資不算聰穎,但勝在勤勉,尤其如今不想事事依靠顧辭,自然更加多用了些心力。
秦嘉正在吩咐人布膳。
眼見顧珒來了便迎了過去,一麵從他手裡接過紫金冠遞給翠雲,一麵又從宮人手中接過帕子,細細替他擦著手,“您今日比以往晚了兩刻。”
“我還在想,您要是再不來,我就該讓翠雲去喊您了。”
他們成婚至今,無論是太子太子妃,還是如今成了帝後,還是沒怎麼用尊稱,秦嘉從不對顧珒用“臣妾”,顧珒也從不對秦嘉用“朕”。
如今顧珒聽到這話,也隻是溫聲笑道:“以後我若遲了,你就先吃,彆等我。”
把秦嘉手裡的帕子遞給一旁的宮人,他握著她的手,往前走,邊走邊問道:“今日怎麼樣,他有沒有鬨你?”
自從幾日前,秦嘉說有胎動,顧珒每日都會這樣問上一回。
“先前鬨過一陣,估摸著是想您了。”秦嘉任由他牽著手,笑著說了這麼一句,“今日是我親自下廚的,翡翠團子,三鮮羹,還有一道麻婆豆腐。”
“您嘗嘗味道如何?”
聽到這麼三道菜,顧珒神情有一瞬地變化,不過須臾又恢複如常了,他扶著秦嘉坐下,溫聲道:“好,我嘗嘗。”
兩人對坐著,翠雲便在一旁給他們布菜,吃完晚膳,顧珒和秦嘉往裡殿走。
等翠雲送了茶水。
秦嘉便讓她們都退下了。
“怎麼了?”顧珒握著茶盞,笑問道:“怎麼讓她們都退下了,可是有話要同我說?”
秦嘉也沒隱瞞,直截了當的問道:“您和永安王是怎麼了?”
顧珒一聽這話,臉上的笑意一頓,半響之後才說道:“怎麼這麼問?”他把手中的茶盞擱在一側,雙手攏在膝上,“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
“是聽到幾則消息,心裡覺得奇怪,便問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