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秦太後抓住秦嘉的手,突然說道:“不管元祐變成什麼樣,你都要陪著他,還有,你要好好護著你肚子裡的孩子。”
“這天下的君王一半的血脈,必須出自我們秦家。”
大抵是看出秦嘉的神色,她又輕輕歎了口氣,“你素來驕傲,我知道你此時心裡一定難受,可燕婉......有些東西,我們終究是求不到,握不住的。”
就如她曾經期盼的情。
“好在——”她頓了頓,又道:“你比我好,元祐至少是真心喜歡你的,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他心裡總還念著你的。”
“何況,事情或許也沒我們想得那麼糟糕。”
秦嘉知道姑母說得沒錯,不管如何,顧珒心裡總歸是有她的的......她不傻,看得出顧珒對她的情意,為了她,力排眾議,隻迎了一個楊家女進宮。
卻也隻是榮華富貴供著,並沒有沾她的身。
可是......
這和她想得不一樣。
她印象中的顧珒,不該是這樣盲目去懷疑彆人的......
“燕婉?”
秦太後見秦嘉不語,也皺了眉,剛想再說,秦嘉倒是開口了,“姑母,我知道了,我會好好陪著陛下,也會好好......”語句微頓,她的手撐在小腹上,“撫育我們的孩子。”
“這樣才對。”秦太後拍了拍秦嘉的手,她說了這麼一會子話也覺得累了,便沒再留秦嘉,讓人走了。
等秦嘉走後,宮人秋梧走了進來。
她是服侍秦太後的老人了,替人掖被子的時候,提了一句,“皇後娘娘走得時候,神情好似有些不大對勁。”剛才她就在外麵守著,裡頭兩人說的話,她也都聽見了。
這會便又說道:“其實娘娘還小,您何必......要同她說這樣的話?”
“我如今不和她說,以後受傷的隻會是她自己,何況......我也沒多少日子可以活了。”秦太後淡淡道。
眼見秋梧要說話。
她也隻是擺擺手,“行了,你也不必說那些話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還不清楚?”又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她繼續說道:“隻是我擔心燕婉那個性子,恐怕便是知曉了,以後也很難和元祐一如最初了。”
秋梧聽到這話,也不禁歎了口氣。
她坐在圓墩上,替人捶著腿,餘光瞥見秦太後的麵部表情,問道:“您是擔心皇後,還是陛下?”
“男女之間的感情,外人再怎麼擔心都是沒有用的,我是擔心元祐......”秦太後抿著唇,歎道:“旁人,我倒是不擔心,隻是顧辭,他又有皇家的血脈,又是那樣一個品性,我真擔心以後元祐以後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有人會推舉顧辭,讓他......取而代之。”
但凡她現在還有一絲能力,都會毫不猶豫的殺了顧辭,把所有的威脅扼殺在搖籃了。
可惜——
她如今已經連一絲辦法都沒有了。
寢殿中很安靜,能聽到外麵的風雨聲,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說道:“你明日......讓顧辭過來一趟,就說,哀家有話和他說。”
“是。”
***
而走出壽康宮的秦嘉,臉色卻十分難看。
侯在廊下的翠雲見她這幅麵容,嚇了一大跳,她連忙迎了過去,扶住她的胳膊,語氣關切的問道:“娘娘,您怎麼了?”
秦嘉沒說話。
她隻是看著這滿庭春色,輕聲說道:“翠雲,你說這世間是不是真的沒有亙古不變的東西?”就如四季轉換,就如陰陽圓缺,好像無時無刻都是在變化的。
所以人心,也是如此嗎?
“啊?”
翠雲一愣,似乎有些沒聽清,訥訥道:“娘娘,您在說什麼?”
秦嘉卻沒再說話,她閉著眼睛,搖了搖頭,用極輕用極疲倦的聲音,說道:“罷了,沒什麼。”
“那......”
翠雲覷著秦嘉的臉色,猶豫道:“您現在要去找陛下嗎?小廚房準備的糕點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秦嘉抿著唇,遲遲沒有說話。
先前在裡頭的時候,她的確答應姑母,會和顧珒好好的,但有些事,說起來容易,可真的做起來,又豈是那麼容易的?她向來都是驕傲到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即便如今成了皇後也是如此。
她沒辦法接受顧珒變成那副樣子。
她的夫君,她所認識的顧珒......
不該是這樣的。
可心裡又好似有另一個聲音在和她說,“你就這樣不管不顧,要把他打入死牢了嗎?或許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或許......一切都有轉圜的餘地,你就這樣試都不試,就要認輸了嗎?”
“娘娘?”
翠雲未曾聽到她的聲音,又輕輕喊了一聲。
這回。
秦嘉終於答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