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箐轉念一想,有些明白了,她遲疑:“他們的錢銀已經被搶走了呀?”
但會不會有點零散的放在身上呢?
邵箐肩膀上的重量越來越沉,側頭看一眼魏景,他臉色比清早出窩棚時還差,她咬了咬牙,撥開茅草,扶著他蹌蹌踉踉往前方而去。
茅草密集,被滾壓的地方已經彈回去了,一蓬殷紅濺染的位置,底下赫然躺著兩個人,一側身一仰麵,經已氣絕,眼睛瞪得大大的,鮮血從胸腔位置汩汩而出,染紅底下泥沙混和的褐色土地。
邵箐把魏景安置在一旁,默念一聲告罪,上前小心摸索二人身軀。
那主人身上確實沒有錢了,雖意料之中但難免失落,不過觸及他胸腹位置時,卻碰到一個扁平硬硬的東西。邵箐掏出一看,發現是一個巴掌大的黑色小布袋,雖染了血,但裡麵東西卻是用油紙包裹的,類似文書一類的東西。
邵箐心中一動,會不會是路引戶籍文書?
她手上沾了些許鮮血,也沒翻看,匆匆將小布袋揣在懷裡,又趕緊回身去仆役那邊。
這回一摸,她大喜,仆役身上有個錢袋,鼓囊囊的有不少銅錢還有幾塊碎銀子,約莫六七兩吧。
這大概是主人給他先拿著,用作日常吃宿使用的,那二個劫匪殺人後匆匆離開,也沒細細摸索。
對比起被搶走那個大包袱,這點碎銀銅錢簡直不值一提,但這對於邵箐二人來說,卻是及時雨。
她大喜,忙收好錢袋。
這是搶劫殺人案現場,邵箐不敢亂動怕留下痕跡,她拜謝了二人,為二人闔上大睜的雙目,忙匆匆爬起來扶起魏景離開。
步履蹣跚走了十來步,撥開茅草就是一條小路,從河提上延伸至江邊沙灘的。三岔路那邊應該是通往鄉鎮的,邵箐低聲問:“我們上去嗎?”
魏景呼吸有些重,輕輕點了點頭。
見他這樣,邵箐有些急,河堤這個坡挺陡的,她自己也是氣虛體軟,硬是提了一口氣爬了上去。
一眼望去,三岔口這三條路差彆不小,通往上遊就是邵箐二人來時見的小路,雜草叢生,顯然少有人走。而另外兩條則寬敞乾淨,必頻繁有人走動。
邵箐緩了一會,吃力撐著魏景往主仆二人的來路而去。
那邊必是鄉鎮。
她祈禱一路順順利利的,六七兩銀子聽著不多,但古代銀子購買力很強的,看大夫很貴,但應該還能夠用。
然而,越是焦急,事情就越容易生波折。
邵箐攙扶著魏景,拐過三岔口剛走了十來步,不想突然就聽見一陣“唰唰”的踏草而行腳步聲,緊接著響起一個年輕女子聲音。
“……你倒是說呀,咱們該怎麼辦?”
這聲調柔軟,話語卻很焦急,邵箐猛地刹住腳步,急急帶著魏景,退入道旁的茅草叢中。
這裡的茅草不及河堤下茂盛,而且底下還有石子兒,她儘量放輕腳步,以免引起前方的人注意。
沒辦法呀,後麵躺著兩具屍體,她懷裡還揣著從上頭摸來的東西,倘若不避過去,日後屍體被官府發現,麻煩就大了。
二人已是強弩之末,求醫是否順利還是未知之數。
邵箐透過茅草縫隙,發現前麵是道旁的一個小亭,亭下有一對年輕男女。他們是從另一邊的小道踏草而來的,登上小亭不忘左顧右盼,顯然也是要避人耳目。
那年輕男子書生打扮,斯文俊秀長得不錯,此刻一臉煩躁,他道:“還能怎麼辦?你得趕緊讓你兄長替你退了孫家的親事呀!”
“這是爹娘在世時親定的,那孫家如今勢大,我兄長還要在縣衙上值,這如何退得了?”
年輕女子長得隻算清秀,比男子差了一籌,但一雙眼睛很大,倒是勉強彌補了不足,她焦急得落下了淚。
邵箐一眼就看明白了,這是一對有私情的小年輕,可惜女方有個惹不起的未婚夫。那二人還在竊竊私語,她對話題不感興趣,隻按捺下性子,等他們談完走人。
她讓魏景靠在自己身上,有些擔心,側頭用眼神詢問他,可還好?
魏景搖了搖頭,無事。
他臉色可不是這麼說的,搖頭的幅度也十分輕微,邵箐焦急,咬牙盯著前麵那對野鴛鴦,還不快走?!
等待的時間總是難熬,那小鴛鴦又敘了一陣的不舍離情,魏景閉目靠在她的肩膀,恍惚感覺肩上重量又沉了些,她猶豫著要不乾脆繞路得了的時候,那二人終於要走了。
分開走的,那男的讓女子繞大路回去,就是邵箐想走那條,他本人匆匆折返來時的小路,兩三下不見了人影。
邵箐等了等,這才攙扶魏景起身。
她本也力竭,蹲了一陣還腿麻,魏景重量壓過來,她蹌踉一下差點摔倒。
好不容易站穩,卻見虛弱的魏景眼皮子動了動,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