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邵箐剛要問,忽聽見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接近,緊接著自己身後的茅草被撥開,一個聲調柔軟的女子嗓音奇道:“你們怎麼了?為什麼待在草叢裡?”
……
邵箐回頭,對上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就是剛才小亭裡那個少女,正一臉疑惑。
疑惑眨眼變成吃驚,少女失聲:“呀!”
邵箐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狽,即便臉上糊了火灰,也掩不住唇色淡白;魏景更甚,虛弱無比,嘴唇泛青。二人勉強站起來,搖搖欲墜。
少女大驚失色:“你們得趕緊找大夫呀!”
她急急道:“先隨我來吧,我家隔壁就有大夫!”
這少女一臉淳樸,眼神很澄明,而邵箐確實有幾分力儘的暈眩感了,隻是自來此間後的動魄驚心,讓她無法相信對方。
魏景捏了捏她的手,低低“嗯”了一聲。
他不動聲色間,已將這個麵前少女上下掃視一遍,手觸了觸邵箐背上的那柄劍,他即便重傷負毒至此,殺個把如眼前少女般的人物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邵箐笑了笑:“好,太感謝你了,我二人遇上山匪,受了傷好不容易逃脫。”
“啊!那邊大山裡頭,確實有山匪的,專劫過路者和商隊!”
少女驚呼,連忙上前幫忙攙扶魏景,魏景眉目一冷,下意識一側身,但憶及邵箐此時狀況,他勉強停住。
少女急道:“你們得趕緊看大夫的,我們走快些。”
出了大路,她說聲抱歉,匆匆去小亭裡撿回一隻耳墜子,然後折返扶著魏景。
“前麵約莫一裡,就是我們合鄉,我家就在最邊上,很近的。”
少女表現得十分古道熱腸,寬慰不似作偽,邵箐又道謝,問道:“小娘子是哪家的,我還不知怎麼稱呼你?”
“我叫寇月,家裡都喚我月娘。”
……
邵箐不著痕跡套了話,得知這位叫寇月的少女家裡共四口人,兄嫂一個小侄女還有她。兄長是在合鄉五裡外的縣城縣衙當文書,嫂子在家打理家務照顧孩子。
還有她家隔壁的那個醫者,是鄉裡唯一的大夫,據說醫術很好。
這麼看來,順勢應下是一個正確的選擇,邵箐並無把握自己還能攙扶著魏景一口氣趕到五裡外的縣城。
一裡地並不遠,套話間已能望見黃泥色的土牆和茅草蓋頂,高高低低的,合鄉看著不大,至多不超過二百戶人家。
寇月家在鄉尾,相對偏僻,大白日成人都有活乾,屋舍間的土路隻有幾個孩子追逐打鬨,也沒注意三人,嘻嘻哈哈四散跑開。
寇月推開半舊的木板院門,喊道:“嫂嫂,嫂嫂!”
一個背著兩三歲孩子的年輕婦人在灶屋探出頭,大驚匆匆迎上,寇月說:“嫂嫂,他們遇上山匪了,你先扶他們進屋,我去找顏大夫!”
寇月轉身就出了門,那背孩子的婦人慌忙接替小姑子的位置,又驚又慌道:“怎地弄成這個模樣?唉,如今匪患是越來越厲害了。”
這個婦人眉目溫婉,長相頗佳,手上動作麻利,對於小姑子救了陌生人回家,沒有露出嫌棄不喜的神色,反而急急忙忙攙扶魏景和邵箐進屋。
直到目前,情況還是不錯的。
邵箐稍稍鬆了一口氣。
她餘光略略打量身處的這個鄉鎮屋舍,方圓約六七丈的院子,房舍雖也是土牆,但夯得比鄰居結實,建得也更高更寬敞,正房加左右廂房,顯然是鄉裡較殷實的人家。
婦人說她娘家姓王,王嫂子和邵箐剛把魏景攙扶進了西廂床上,寇月已急急拉著一個背藥箱的藍衫男子進門,“顏大夫你快些!”
那顏大夫看著將近三十,橘黃色的臉皮上有些坑窪,短粗眉毛吊梢眼,有些厚的嘴唇上留了二撇微微翹起的短須,其貌不揚,看神色也並不是多和氣的一個人。
邵箐趕緊讓開位置,他執起魏景脈門靜聽良久,“咦”了一聲,抬眼盯著魏景看了幾眼。
邵箐離開窩棚時,雖給二人臉上塗抹偽裝了一下,但五官仍沒有變化的。尤其魏景,即便微閉雙目虛弱躺著,但一看就不是個尋常鄉人。
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底細,她一時有些緊張,又暗帶戒備。
瞥一眼床上,邵箐剛才已經將背上的劍解下,順勢放在魏景身邊。魏景此刻依舊雙目微閉,但手一直擱在劍柄一側。
她不動聲色,將視線重新投到顏大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