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第四子,魏景的庶兄,生母為趙美人,出身極低,乃先帝自小伺候的貼身宮人。
沒錯,就是先帝自小伺候的貼身宮人,和麗妃即如今的皇太後一般無二。這兩位自小相識的同僚,都被先帝收入房中,並育有一子。
出生卑微偏有子,而先帝早期的後宮鬥爭極其激烈,很自然的,二人便攜手抵抗。
關係一直極好,同住一宮,後來趙美人病逝,安王才八歲,很自然的他也歸了麗妃養育。
親母養母是同一個人,這兄弟倆關係自然更緊密。先帝不重視安王,隨意給了塊偏僻且小封地就讓其就藩去了,新帝登基後,直接給安王封地擴大了一倍,已很接近鞏縣。
據說,這次搜捕逃犯,安王也是總領者之一,封國的兵卒頻頻出現在視線裡。
新帝登基不久,安王封地擴張就更是新鮮,魏景很容易就收集到想知道的訊息。
這個他告訴過邵箐的,她了然點頭,又慶幸:“幸好平陶在幾百裡之外,距離踺嘉甚遠,不然隻怕會有麻煩。”
現在隻要順利過了這一段就可以了,還好。
……
*
踺嘉,治所臨昌,安王宮。
這個曾經相對狹小的安王宮,如今正在擴建,雖不涉及前頭殿宇,但難免多些吵雜和揚塵。
徐蒼一身常服,悄悄從側門被引入正殿,他垂眸見禮:“標下見過安王殿下。”
“起。”
一道醇厚的年輕男音響起,安王轉身。
這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頭戴漆紗籠冠,身著藏藍色續衽深衣,膚白紅潤,寬額方頜,生得甚是英偉,也頗有皇子威儀。
他見了徐蒼:“還沒有消息麼?”
徐蒼垂眸站起,拱手:“確是。”
“難不成真葬身黔水?”
安王皺了皺眉:“我總覺得太輕易了些。”他那五弟,應是更堅韌才是。
“難不成,他看破了此計?”
沒錯,徐蒼就是一計,他曾經的身份,如今的所作所為,都是計劃的一部分。
作為曾被嫡出弟弟映襯得黯淡無光的安王魏平,他頗清楚魏景的本事。若是不死,單憑這些尋常兵卒的搜捕,恐怕不管多嚴謹,也奈何對方不得。
於是,他和幕僚商議後,看中的被貶到西南的徐蒼。
明緊暗鬆,看似是舊日部屬暗中相助,實際就是布下重重陷阱。
據信報,齊王重傷帶毒跳江,江水湍急,即便能登岸,隻怕也危在旦夕。
各個大小城鎮的有名大夫已第一時間約束了起來,以最大力度搜查日夜不斷,齊王很難吧?這時候出來一個不忘舊情的昔日下屬,已至強弩之末的他,想必很大可能會求援吧?
可惜的是,事發如今已快十日,依舊毫無動靜。
魏平蹙眉沉思片刻,揮手:“你且回去,嚴加搜索不得有誤。”
“是!”
徐蒼應了一句,無聲退下。
出得寬敞堂皇的正殿,炙熱的陽光垂直照射,又悶又熱,他幾乎馬上出了一頭汗,表情不變,心底卻未嘗沒有大鬆了一口氣。
他是徐家子,蒙家族護蔭得以活命,且尚能繼續披著戰甲。如今這局勢,他自然不能拖累家族的。安王的人找到他,他不得不從,且還是得高度配合,不能出一絲紕漏。
除了家族,他還有妻兒。
隻是與積極的態度相比,他內心隻盼齊王千萬彆找上自己,就這麼內外煎熬過了一日又一日,好歹熬到今天,基本能斷定計劃失敗了。
思緒紛亂,唾棄自己,又不免憶及齊王,他長出一口氣,比起這山多雨足,又悶又潮,時冷時熱的西南,他其實更歡喜北方廣袤的天地。
一口酒一口肉,一刀胡虜一腔熱血,沙土撲麵心頭卻乾淨舒坦。
可惜,這等時光與這般的自己,已逝去不可再追。
……
回到安王宮。
徐蒼出去以後,魏平瞥了他的背影一眼,輕哼一聲。
他未必不猜測徐蒼心裡不樂意,但這個不重要,對方必須得做且得儘力做,就可以了。
可惜呀,廢了這許多的心思,卻全無結果。
“我總是不相信,齊王就這般死去。”
他此話對殿內另一個人說的,這人一直坐在殿內,隻是方才並未出聲。安王沒對徐蒼介紹他,他也沒看徐蒼半眼,隻悠然品茗。
看著不過二十餘,深青色的寬袍大袖,長長的黑發並未束起,而是用一根黑色的素緞鬆鬆係在背後,劍眉鳳目,鼻高唇紅,膚色白皙有光澤,非常俊美的一個男子,和魏景那種英氣的俊不一樣,他如魏晉名士,儘顯風流。
這人正是安王宮的第一幕僚,衛詡。
衛詡並非單純的幕僚,他本荊州名士,魏平慕名數顧,二人誌趣相投,以摯友互稱,他方出山至踺嘉。
所以此人說話也相當直接:“信與不信,此計已無用,另謀他法需儘早,否則時日愈久,擒拿齊王恐無望。”
“張闊呢?他潛於青翟衛已有些時日,還無消息傳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