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1 / 2)

皇子妃奮鬥史 秀木成林 10050 字 10個月前

邵箐對東平侯府的觀感, 其實並算不上好。

原身的香消玉殞, 少不了這府裡給予的重重一擊。

一個剛滿十六的小姑娘,陡遇大變, 從高高的錦繡之巔跌落深淵,人生徹底被顛覆。在她最驚惶無助的時候,她接到了娘家一封斷絕書。

她父親親筆所書。

毫不猶豫,以最快的速度和她斷絕所有關係。

這封斷絕書,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 這麼說也不太對, 這並不是稻草, 輕飄飄的一張紙, 重若千鈞。

原身萬念俱灰, 生無可戀,在反複高熱中煎熬許久,悄然逝去。

然後, 邵箐就來了。

她睜眼的時候,手裡還緊緊握著這封斷絕書。

回憶起那張被汗水反複濡濕,導致字跡都渲染模糊的信紙, 邵箐撇撇嘴。

“該如何, 那便如何唄。”

對於原身而言,東平侯府生她養她,但她也在能力範圍內儘力回饋了家族。中選齊王妃, 若前太子順利登基, 東平侯府將能保證數十年繁華。

然世事多變, 她一朝蒙難,就被父親被家族毫不猶豫拋棄了。或許站在侯府的立場,這並沒什麼不對,隻那封斷絕書確實真實存在的。

既然都斷絕了關係,那談何親緣呢?

在邵箐看來,在原身香消玉殞的那一刻,雙方就兩清了,她並不欠東平侯府的。

“你日後行事,很不必顧忌我。”

她是這麼和魏景說的。

魏景聽說過斷絕書的事,撫了撫她的鬢發,低聲道:“委屈你了。”

都是他,才連累了她。

“說什麼傻話呢?”

兩人風雨同舟,互相托以後背,又因緣際會落實了夫妻關係,在邵箐心裡,魏景可比這陌生絕情的東平侯府重要太多了。

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

邵箐橫了他一眼。

被嗔怪的魏景非但沒有不高興,心頭反倒暢快得很,他握了握她的手:“那你的母弟呢?”他可是記得,她有親娘胞弟。

母弟麼?

在邵箐記憶裡,和原身關係最親近的確實是母親胞弟。但怎麼說呢,兩個小孩性子都有些倔,玩在一起難免吵鬨,而母親有些偏心每每幫著弟弟,讓敏感的小姑娘常常偷偷落淚。

長大些漸懂事,懂得幫忙護著弟弟了,但還是偶爾會被倔驢弟弟氣哭。

濡慕,愛,感情不可謂不深,但還夾雜著些許委屈傷心和怨怪,內裡也真夠複雜的。

唉。

邵箐偏頭想了想:“等得了空探探消息再說罷,也不差這一時半會了。”

她繼續手上的動作,利索抖開外衣給他披上,反問:“那你走了,這線索豈不斷了?”

問的儲竺那事,放棄了最佳追蹤時機,蠟丸要找不回來了。

“斷不了。”

蠟丸也未必就在褐袍男身上,繼續追蹤隻有三分一的機會。既然知道了這條線,那就斷不了,魏景會另外叫人盯著,儲竺不可能不再傳信,肯定能摸清楚幕後之人。

邵箐一想也是,他們眼下是要摸清背後人的身份,也不是為了對付對方,倒不急。

低聲交談間,魏景已快速換回安陽隨衛服飾,他攜了邵箐,借著夜色悄悄潛往前頭韓熙的房間。

“二位郎君。”

韓熙已在等待,一見二人閃身進門立即拱手見禮。

閒話少說,外麵已經有仆役走動的聲音,零星房間也點燃燈火,朝賀半夜就得在宮門外等待,從驛館出發需要更早,現在差不多得開始整裝了。

韓熙先卸了舊妝,邵箐定了定神,沾了妝粉液放置在他的額頭、兩頰、鼻梁、下巴,均勻用手推開。

她技巧純熟,心理素質也過關,即便期間有人在外間喚韓熙,她手也穩穩的沒抖半分。

隔壁郡守遣仆役過來借澡豆,這驛館入住人太多難免偶爾有點紕漏。韓熙十分鎮定地在裡間應和了一聲,讓充當臨時仆役的青翟衛把澡豆拿出去。

約莫半個時辰,妝容畫好,邵箐仔細端詳片刻,毫無紕漏。

“好了。”

她快速將桌麵上的瓶瓶罐罐收好,最關鍵一步在眼前,即使妝容天衣無縫,即使一切都很順利,邵箐也難免有點緊張。

兩男人倒鎮定,魏景頷首:“謹慎行事,安全為上。”

韓熙肅然抱拳:“標下定不辱命!”

......

在夜色最深的子末寅初,益州驛館大門打開,車駕馬匹魚貫而出。

車駕前的風燈搖搖晃晃,駿馬揚了揚頸,呼出一口白色熱氣。夜寒如水,踢踢踏踏馬蹄聲回蕩在青石板街巷中,出了路口,和諸多車馬流彙合在一起。

剛踏入正旦,這洛京已熱鬨了起來。

內臣外臣,宗室王侯,齊齊聚於洛京中心的皇宮正門前。

寅正,宮門開啟,諸臣工由大到小由高到底,列隊安靜而入。

朝賀大事,皇宮要地,檢查十分之森嚴。

前麵一人過去後,韓熙緩步上前,一個小黃門拎著一條濕帕上來,先端詳他兩眼,然後將濕帕往他臉上拭去。

韓熙垂眸,一陣冰涼覆在臉上揉了幾下。小黃門取回濕帕一看,乾淨無痕跡。他退後,接著又有兩個小黃門上來,示意韓熙舉手,從上到下快速檢查他身上。

“下一個。”

韓熙抬眼,表情未有絲毫變化,不緊不慢往前頭重新列隊。

......

高高的漢白玉台基上,巍峨金闕宮殿的正坐北麵,雄視南方,氣吞天下,教仰視者肅然起敬的同時,無不倍覺己身之微渺。

天還黑著,半人高的大紅宮燈懸掛在簷下。燈光下,黑暗中,一列列執矛甲兵無聲肅立,雪白的尖刃微微泛著冷光。

韓熙跟在何允之後,安靜在小黃門的指引下來到益州站位處。益州雖地廣,然卻偏遠,站位略後,他垂下眼瞼,身影淹沒在黑暗之中。

直到天空泛出魚肚白,一縷金光刺破黑暗,投在金闕大殿最頂端的琉璃鴟吻之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砰”一聲巨響,朱紅色的宮殿大門打開,有資格進入殿中的文武臣工、宗室王侯魚貫而出,重新列隊。

“陛下臨朝!跪!”

靜鞭響起,韓熙餘光掃一眼玉階之上的髹金雕龍寶座,眼觀鼻鼻觀心,和身邊人動作一致,俯身下拜。

朝賀冗長,先是整體跪拜,而後又分宗室、各部、各州等輪流出列再拜,若得聖眷的,皇帝還會問問話,以示恩寵。

韓熙對這等恩寵避之唯恐不及,幸好他隻是一個小小的邊陲郡守,得皇帝青眼可能性微乎其微。

朝賀過半,終於輪到益州上前了。

何允整了整官袍,率先出列,韓熙等十二名郡守緊隨其後。

這是他和新帝最近距離接觸的一次,韓熙微微垂目,遮住目中一切思緒,一步接一步,行至玉階三丈前方停下。

“臣等叩見陛下,自陛下禦極,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冗長的溢美之詞在耳邊響起,魏顯視線穿過冕冠垂落的十二五彩旒珠,朱紅色的宮門,灰白色的漢白玉廣場,殿內殿外烏泱泱的人,個個恭謹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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