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形容心內的感覺,隻覺得胸臆間滿滿的,脹極了。他立即回握她的手,低低又喚:“阿箐。”
“嗯。”
邵箐柔聲回應他,他這狀態很不好,在外頭也不適合細說什麼:“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她探手拭他額際汗水,潮潤一層,身上肯定也濕透了,年輕體健也不是這麼折騰的,得趕緊梳洗一番。
魏景目光不離她,“嗯。”
邵箐牽著他,回到中帳,命人提水來,又一同替他卸了甲。
魏景也不說話,隻聽她的。
一雙柔軟的手替他解下黏膩的內衫,溫熱的水浸潤他的身軀,驅走了夜風帶來的涼意。她細細替他洗浴,擦到右肩時,又撫了撫上頭最新的傷疤。
動作很輕,他卻能清晰感受到其中心疼憐惜。
魏景輕輕喚她:“阿箐。”
他目光始終追隨著她,黑眸中赤色幾乎已褪儘,神情也了舒緩許多,隻是此刻卻流露出一絲脆弱。
錚錚鐵骨,困惑不安,邵箐心仿佛被什麼蟄了一下,刺刺地疼著。她摟著他的大腦袋,低頭親了親。
“洗好了,起來我們說說話可好?”
“好。”
他站起來,邵箐替他擦乾身體換上新寢衣,牽他至床沿,自己倚在床頭坐在,拉他躺下讓他枕著自己的大腿,也不急著說話,隻一下一下輕輕撫著他濃密的黑發。
她的目光和動作一般柔軟,熟悉的淡淡幽香縈繞著他。繃緊的身軀終於鬆了鬆,魏景摟著她的腰,將臉深深埋在她的身前。
“阿箐,我覺得有負母兄。”
他的聲音悶悶傳出,聲音很低,帶著愧疚,手臂也收緊,隱透他心中不安。
“怎麼會呢?”
邵箐一直知道他的心結,方才就有猜測,果然如此。
她手上動作也沒停,柔聲道:“母後皇兄在天之靈,應不會責怪你的。”
“真會如此嗎?”
魏景抬頭的動作有些急切,昏黃燭光映照下,他一雙黝黑的眸子中能清晰看見希冀和不敢相信。
“真的。”
邵箐抱著他的大腦袋,照舊輕輕給他順著發,聲音輕柔卻篤定:“我若有孩兒,必盼他平安喜樂,順遂無憂過一生。”
“母後遭逢大難,你為她報仇雪恨,她必極欣慰的。隻是,她必也不希望你拋卻一切,不管不顧,此生隻有仇恨再無其他。”
“但凡母親,舐犢之情想必都是一樣的。”
她很肯定點頭:“皇兄也是如此。”
“皇兄勤政寬厚,視民如子,並為之殫精竭力足足近十年。”
邵箐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地道:“若他知曉你今日所為,必極欣慰的。”
魏景安靜聽著,柔聲軟語中,他眉心漸漸舒展開來。
“真的嗎?”
“那你想一想,母後和皇兄可否就是這般的人?”
魏景垂眸仔細思索,複又點頭:“是的。”
妻子說得沒錯,他母兄就是這般的,一點不假。
“那就對了,那你說說,他們如何就會責備你了?……”
一絲夜風,不知從哪個罅隙竄了進來,拂麵卻不再冰涼。妻子柔聲軟語,低低說著,她的手輕輕撫著他的背,一下接一下。
偎在她的懷中,他一顆煎熬了許久的心終於平靜下來,不安悄然褪去,他感覺到了安寧。
安定,寧靜。
“阿箐你真好。”
久久,他坐起,展臂回抱她,垂頭親吻她柔軟的唇,輕觸著,摩挲著。
何其有幸,他有了她。
邵箐溫馴倚在他的臂彎,微微闔目,讓他由淺至深,萬分疼惜地親吻自己。
一個吻纏綿而繾綣,卻不帶絲毫情.欲,他目光柔和卻深邃,仿佛一汪溫泉,欲將她溺斃其中。
情到深處,他歡喜之餘,那一種深切的不滿足卻再次浮上心頭。
希冀,渴望,情感如潮。他期盼和她共墜愛河,抵死愛戀,用彼此最濃純的愛意,碰撞出最炙熱的火花。
可是,可是她……
“阿箐。”
炙熱的情感翻滾,渴求到了極致難以隱忍,他俯身,低低道:“你信我一回可好?”
就一回,不需要多的,他必不會讓她失望。
他見她睜開眼,卻怕居高臨下給她壓迫感,她坐在床沿,他輕輕滑下,仰頭望她。
“當初河堤時,我就想,我答應你的事,無論如何亦不能背棄的。”
“真的,阿箐,你且試一試。”
魏景不要求妻子立即就信了,他隻求一次機會:“你且看我日後如何行事,我若做得好,你就信我一點點;後續還好,就再多一點點,……”
他不怕觀察,不怕考驗,隻怕這輩子連嘗試的機會都不會有。
“若我有何處做得不夠好,你,你……”
即便假設,他也說不出從此不再信任:“你就告訴我,我立即就改,再不拖延懈怠半息。”
魏景低低說著,急切到最後,是哀求。
“你且試一試,就一回,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