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立即道:“那換一個。”
他揚聲喚平嬤嬤進屋, 讓馬上給換了, 不要雞湯,他想了想, 還特地點說要鹿肉的。
鹿肉沒有油脂,不會膩,邵箐還很愛吃。
平嬤嬤匆匆去了。
魏景伸手撫妻子的臉,見邵箐臉色有些發白,劍眉一蹙:“可是今兒累著了?”
他懊惱又心疼, 一邊憂心忡忡, 他妻子可不是嬌氣的人, 這都好幾天食欲不振了, 也不是苦夏,這怎麼能行?
琢磨著明日得喊顏明來診診脈, 魏景將她環抱在懷裡, 輕輕拍著:“吃些許, 我們就早些睡了, 可好?”
他的懷抱一如既往地寬闊溫暖,深嗅一口熟悉的氣息, 邵箐歪頭倚在他懷裡,“嗯”了一聲。
她精神不大好,聲音悶悶的,魏景將她抱在自己腿上坐著, 低頭親了親, 更輕柔地拍撫著。
一碗豌豆粉很快就端了上來, 晶瑩剔透的粉切成丁,爽口清香,煽香的鹿肉臊子上麵撒了碧綠的小蔥。
色香味俱全,可以看出小廚房費了大心思。
魏景端過來,自己先嘗了一口覺得滿意,也不給妻子,直接舀了一勺遞到她唇邊:“不錯的,清爽利口,你嘗嘗。”
質地細膩的粉粒,彈性十足,還有炒至金黃的鹿肉臊子,鮮嫩而噴香撲鼻。
隻是遞到邵箐唇邊,卻覺得一股子膻味直衝腦門,瞬間胃裡翻江倒海,她眉心猛一蹙,捂住唇,猛地一把推開他。
她想吐。
但不想吐在他身上。
誰知魏景不退反進,碗一扔直接抱住她,急道:“怎麼回事?”
邵箐忍不住了,掙不脫他隻能努力一偏頭。
“嘔。”
她直接把胃裡不多的食物吐了個精光,仍未舒坦,扶著桌角乾嘔不已。
魏景臉色大變:“怎麼了?是何處不適?”
距離近,汙物都濺在他褲腳下擺上,隻魏景卻半點不曾留意,一邊急急輕拍著妻子的背,一邊揚聲道:“快!來人,快去把顏明叫來!”
由於一開始謹慎養成的習慣,夫妻倆並不大喜歡時常有人立在屋裡貼身伺候,讓在外間或者屋外候著,有需要才叫。王經等守衛聞聲急急往外奔去,而平嬤嬤等則連忙入屋端水灑掃伺候。
邵箐嘔吐已經止住了,仰臉斜靠在魏景臂彎。魏景心急如焚,連聲催促喚顏明後,又急急將她抱起大步行至床畔,小心翼翼將人放下。
半擁著妻子,接過水伺候她漱了口,看邵箐臉色發白,有氣無力,他大怒。
“你們是如何伺候主子的!”
妻子雖嬌弱,但一直康健,少見生病,魏景轉念一想,立即認為是女宴時吃了涼點心,冷風灌入肚內。
他勃然大怒,厲聲嗬斥,平嬤嬤等人驚慌跪下請罪。邵箐喘了口氣,睜眼扯了扯他衣袖,勉強笑笑:“並不是,點心熱著呢。”
她摸了摸仍不大舒適的胃部,她覺得自己最近大概得了點胃的毛病,嘔吐是症狀嚴重了。
魏景忍了忍沒有繼續嗬斥,冷瞥了諸人一眼,“都下去。”
邵箐抬眼:“夫君我無事呢,你莫擔心。”
吐乾淨以後,她舒坦不少精神長了些,隻是臉色泛白唇色寡淡,軟軟倚在他懷裡,添了一種平日沒有的羸弱。
魏景心疼極了,忙放她躺好,又扯錦被蓋上,掖了掖哄道:“存山馬上就來了,你先歇歇。”
邵箐點了點頭,閉上眼睛。
顏明確實來得很快。不過每次都是入夜喊人他很不滿意,拉著一張臉進門,轉過屏風,見魏景半跪在床邊握著邵箐的手,神色繃緊,如臨大敵。
他撇撇嘴,不就是嘔吐一下罷,至於麼?
顏明慣常就這臉色,魏景都習慣了,也不在意,見人來立即站起讓出位置:“存山來了?快來瞧瞧。”
顏明卻不急,等平嬤嬤端了張圓凳來,這才不緊不慢坐下,三指搭在邵箐脈門。
略聽了聽,他略有詫異抬眉。
魏景焦急:“怎樣存山?她可是吃了不潔之物?她近幾日皆食欲不振,可需要略調養腸胃?”
這一疊聲問的,平日的端持穩重的半點不見,顏明翻了個白眼,沒好氣:“不用。”
“這?”
魏景一愣,不解,忙開口要問,顏明已直接了當道:“來往流利,如珠滾盤,此乃滑脈無疑。她這是有了身孕,已一月有餘,略食欲不振乃尋常事,無需調養。”
說什麼?
有孕?
這簡直如同平地炸響了一個旱雷,炸得人頭腦轟轟作響,顏明說了老長一串,但唯有這兩個字抓住了人全部的注意力。
穩重自持如魏景,首次失去了反應能力,等“有孕”這詞在心裡反複咀嚼了幾遍,他狂喜。
“可是真的?存山,可是真的?!”
顏明的醫術,魏景自然是不存疑的,但現在他連連追問對方,一種澎湃的情感翻湧而出,幾欲衝破胸臆,他眉梢眼角,已被喜意浸透。
“自然是真的。”
他這情狀,作為妻子快要臨盆的顏明,也露出幾分笑意:“她身體康健,剛得孕有些食欲不振乃常事,無需湯藥調養,這二月少食些無妨,強求倒適得其反。”
“好!”
魏景側頭,和翻身坐起正目露驚喜的妻子對視一眼,他忙不迭問道:“那她近日略見不適,也無妨嗎?可會一直如此?她……”
顏明被劈頭蓋臉問了老長一串,不過,他罕見沒有露出嫌棄神色,很有耐心地解答。
“無妨,她這症狀甚輕。這初得身孕胎息不強,也無需刻意補益。至於是否一直如此,人各有異。隻是這二月需尤為謹慎,切莫跌碰,也勿要過疲……”
魏景專注地聽著,牢牢記下,有不甚明白地還反複詢問,最後才放了顏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