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魏景準時睜眼,親親妻子, 蹭蹭她的腰腹, 掀被悄悄翻身而起, 後頭卻被人扯了扯衣擺。
邵箐揉了揉眼睛,也坐起:“夫君?”
“多睡會吧,不是說了, 先歇幾日的麼?”
魏景回身扶按她, 邵箐雖順著力道躺回去,但卻道:“我不困, 要起來了。”
早起習慣了, 睡懶覺反而不大適應, 這二日魏景前腳出門, 她後腳也就起了。
話說邵箐有孕的消息傳出後,整個平城乃至益州上層都為之沸騰。魏景固然英明神武,但後繼有人也十分重要, 賀喜之聲不絕於耳, 他走路都帶風。
不過邵箐倒沒摻和進去,她近幾日暫時休假了。
本來魏景如臨大敵,聽得顏明說前三個月切莫跌碰過疲,他甚至一度起了讓妻子好生休養到生產的念頭。
邵箐當然不同意,哪需如此?前世多少事業女性上班到產期臨近?張馳有道, 不過度勞累即可。
夫君關心她她知道, 但真不需要矯枉過正, 讓她閒一年,她能先悶死。
魏景又谘詢了顏明,這才作罷。
不過妻子前段時間太忙碌了,近日又略見不適,他就堅持她要先休息幾日再說,後續上值也不能累,他回頭給多配兩副手。
這點邵箐沒意見了,自己身體胎兒健康,頭等大事,她可不會輕忽絲毫,遂立即點頭同意。
這不,都歇第三天了。
邵箐也不和他爭,躺在暖烘烘地被窩看他出了門,蹭了蹭,也就起來了。
用了早膳,又散步消食,回來翻了一陣子書,正覺得無甚趣味時,孫氏過來了。
“阿娘。”
“嗯。”
孫氏笑吟吟應了一聲,她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人之一,這幾日天天來陪伴女兒,一大早就來了。
“元兒,今兒吃得可好?”
緊走兩步,按住要起身相迎的女兒,孫氏端詳兩眼,見邵箐麵色紅潤,她放心點頭。
“好著呢娘。”
實際邵箐早孕反應真心不大,也就食欲不振罷了,胸悶欲嘔都很少。且自從喝破得孕消息後,她精神大好之下,食欲反而見好。
為此,魏景和孫氏都很放心。
孫氏撫了撫她的臉,笑道:“我兒是個後福大的,當初我懷你和二郎時,可吃了大苦頭。”
常識邵箐是有的,聞言連連點頭,又摸了摸腹部,她這孩子是個體貼親娘的,很乖巧。
喜滋滋腦補一番好孩子,邵箐表示:“我明兒上值去了,在屋裡閒得發慌。”
女兒如今很有主意,隻要不影響身體健康,孫氏沒意見,隻叮囑幾句切莫過勞,便罷。
邵箐一一應了,又問:“阿娘,你昨兒和舅母五表妹去金泉寺,如何了?”
孫氏篤信佛法,孟氏亦然,但這三人昨兒午後結伴,去了平城近郊名刹金泉寺,卻不是單純為了叩拜佛祖的。
賞菊宴次日,範磬果然私下找了魏景,表達了範恬乃至範家對傅芸的求娶之意。
除去私礦一事沒明說,魏景便將諸事隱晦提了一遍,重點在過繼上麵。
回頭他又和孟氏傅芸細說了範恬和範家。
他態度溫和,讓雙方都仔細考慮清楚。
一邊是他的心腹大將家,一邊是唯一的血親,有進一步意向固然好,沒有也沒所謂。當初以雷霆之勢勸慰孟氏傅芸不過情況所需。他自然是知曉強扭的瓜不甜的,傅芸要有好歸宿,雙方自願程度越高越好。
他不乾涉。
範磬很爽快,該商量的昨天家裡也商量完了。他當場表示,過繼無妨,反正兄弟幾個的子嗣都是範家子孫。至於姬妾婢女這些,以後看範恬本人意願,但絕不會寵妾滅妻,也不會有庶子問題。
魏景頗滿意,他本人無二色意向,但不得不說這並非當世主流觀念,若強硬要求範恬,就有些過了。畢竟範恬十九了身邊還乾淨得很,他不是非納妾不可,而是範家想保留這個權利,不想限死了。
光明磊落,反而教人高看一眼。
範家沒意見,孟氏和傅芸聞訊後,也是如此。
賞菊宴一結束,孟氏立即就打聽了範恬和範家,範恬年輕有為,兄長得力,家風又清正,想來是很滿意的。
既然雙方都有意向,那就可以讓當事人進一步接觸了。
傅芸情況有些特殊,她以後的日子,總要自己舒心才好,盲婚啞嫁不大適合她,定下之前,應適當接觸,再看雙方意願。
範家武將世家,行事乾脆利落,昨日下午就定下了第一場相親約會。
地點就是金泉寺。
孫氏孟氏求神拜佛,兩年輕人私下接觸,也不宣之於眾,就算他日事不成,也不會損傷各自名譽。
昨日魏景是接了報,據聞還不錯,但訊報往往簡短,邵箐今兒便問一問同去的孫氏。
孫氏道:“我和孟夫人也沒跟去,進了金泉寺,範小將軍早到了,孟夫人就催促五娘……”
……
時間回溯到昨日午後。
寬敞的香木大馬車出了平城郡守府,在護衛女侍簇擁下往金泉寺而去。
金泉寺是附近最大的寺院,信者眾多遊人如織,小攤小販一路到山腳,非常熱鬨。孫氏昨兒知悉愛女得孕,也是特地來祈求閨女孕期順利,母子平安的,一進大雄寶殿,立即虔誠合十叩拜。
梵音陣陣,孟氏看了眼不遠處正叩跪的孫氏背影,拍了拍女兒的手,低聲囑咐:“快去吧,範小將軍已來了有些時候了。”
傅芸低頭,捏了捏拳,手裡絲帕絞得很緊。
“範小將軍年輕有為,二位兄長又是殿下心腹猛將,範家再合適不過。”
孟氏又催促了一次,回頭看一眼佛祖莊嚴寶相:“阿娘在此處等你,正好給你弟弟求支平安簽。”
聽得傅沛,傅芸終於抬頭,看了慈眉善目的佛祖一眼:“嗯,娘我去了。”
“快去吧。”
外男多了,傅芸恐懼無法自控,但獨身一個還好,她定了定神,招來退至另一邊的丫鬟婆子,往殿外行去。
孟氏目送女兒轉出,回頭又看了孫氏一眼,整了整衣襟,跪伏在地,虔誠叩首往佛祖金身前去。
……
孫氏把昨日求得平安符取出,放在女兒手心:“孟夫人有些急了。”
她距離遠,聽不大清這母女說什麼,隻隱隱約約飄過幾個音節。
“也是該急的,五娘年紀有些大了。”
不是說魏景表妹年紀大了不好嫁,而是選擇對象範圍會大大縮小,畢竟同齡男性基本都定親或成婚了,客觀難度增加。
換了孫氏,孫氏怕也急。她搖了搖頭,對閨女說:“五娘回來後看著臉色不差,下次去金泉寺的時間也定好了,此事看著還成,你也不需再費神離了。”
邵箐有了身孕,又繼續上值,孫氏作為母親,自然不樂意她操心些旁的瑣事。
實際她對孟氏母女也並非如表麵那般親近,自從出了給女婿獻殷勤一事後,她頗有微詞,之所以笑語晏晏一如舊日,純粹不想讓女兒女婿為難。
“你有了身子,安心養胎才是正理。”
這種以雙方自願為原則的事情,既已進入軌道,那確實不需要邵箐再費神,她撫了撫平坦依舊的小腹,笑道:“我知曉了阿娘。”
孫氏也笑,此事罷,她又和女兒抱怨:“你弟弟這兩三月來,睜眼匆匆出門,夜深才歸,我想看一眼都難,也不知這公務是否真這般忙碌?”
提起這個,邵箐倒清楚:“二郎確實不得空閒,近日都忙著糧草調度之事呢。”
邵柏跟莊延學著,莊延就是負責這一塊的,從益州往外路途頗遠,二人忙得腳不沾地。
孫氏聞言卻一怔,這調度糧草,長達兩三個月:“元兒,莫不是殿下近日又要興兵?”
邵箐按了按小腹,籲了一口氣:“若無變故,應是如此。”
……
這幾個月來,從魏景養傷,尋獲孟氏母女,再到邵箐懷孕,平陽倒挺平靜的,隻外頭的局勢卻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