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著輕撫他的顏麵,他的臉頰和呼吸一般灼熱,她展臂回抱他,輕聲應:“嗯,是的。”
......
邵箐的眼睛,是治療的時間越早越好的。
她坐滿月子的第二日就開始。
魏景昨日大醉,今日卻天未亮就起了,照顧妻子抱哄女兒,最後囑咐乳母將姁兒抱到左次間去,好生伺候。
姁兒雖養在父母屋裡,但她是有自己屋子的,魏景邵箐內室在正房右次間,她屋子就在左次間。魏景擔心嬰啼和人多會打攪顏明施針,暫時把女兒抱出去,並嚴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半年時間的,最關鍵的階段來了,邵箐還是緊張的,她不舍女兒,但更期盼複明。
她摸了摸姁兒的小臉,小丫頭“咿呀”一聲,她輕聲道:“阿娘想看看你了。”
緊張之下,難免忐忑,一隻大掌握住她的手,魏景柔聲說:“很快就可以了。”
“嗯。”
邵箐努力壓下緊張和忐忑,仰臉衝他一笑。
姁兒被抱出去了,顏明進來。
他端著一個青花瓷碗進門,熱氣騰騰,碗內藥汁深黑泛著褐紅,有一種粘稠的感覺,濃濃苦澀氣息,還有些腥。
顏明很早就過來了,這藥是他親自盯著火候煎出來的。
“喝了。”
碗交給魏景,他撇撇嘴:“這藥我今兒隻煎一回。”
這藥嗅著就難喝,入口苦腥澀辣難以下咽,微微帶黏的熱燙藥汁一吞下去,胃袋登時一陣翻江倒海,邵箐蹙眉仰頭,捂著嘴緩了一陣,才勉強緩了過來。
她麵有菜色,魏景忙端茶給她漱口。
顏明看了眼,還好,不用他真再熬一回藥。
等了兩刻,他取出針包往桌上一攤,大小粗細不等的金針密密麻麻。
“行了,接著該用針。”
針灸,邵箐孕期每隔三天就一次,很熟練了,她閉目放鬆,倚在美人榻上。
顏明凝神用針,魏景不錯眼盯著,室內落針可聞。
用了藥,施針方案略有調整,但邵箐本人是不知道的,顏明技術了得,針下去她其實並無所少感覺。
這次的針灸時間比之前的長點,有半個時辰多一些,取下針後塗了藥,邵箐眼睫動了動。
實話說,她其實是知道的,就算是開始治療了,也肯定沒那麼快就有效果的,畢竟顏明都說了治療期二月至半年,視病況而定。
隻再睜眼發現還是一片黑暗那一瞬間,她心裡還不免湧起強烈失落。
但她很快就將失落的情緒收斂好了,正常的,後麵就會慢慢見效果了。
邵箐笑笑:“辛苦你了存山。”
她還是沒看見。
魏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攢了攢拳,上前扶她,柔聲說:“我們去床上睡。”
邵箐還是塗了那種火辣辣有助眠效果的藥膏,她笑笑:“好。”
身體騰空,被輕柔抱起放在床上,扯過薄被蓋上,她囑咐魏景:“夫君,你去看看姁兒。”
“好,我這就去。”
魏景應了,替妻子掖了掖被角起身。隻他出門後,卻沒有去左稍間,而緊趕兩步追上顏明,把人扯到廂房去。
“這都用了藥,她如何不見好?”
方才的柔和一掃而空,魏景神色沉沉,下顎繃緊,暗黑的眸子緊緊盯著顏明。
顏明沒好氣:“哎,你以為這是仙藥不成?”
還想一劑見效了?
也不看看邵箐是什麼情況?
不過他能理解魏景的焦灼,撅了一句後,語氣就和緩下來了。
“她情況還算不錯的,我估摸著,至少是能恢複一些。”
醫者,一般是不會這樣打包票的,顏明也是破例了。
魏景也不是不知道,這話好歹是稍稍安撫了他的焦慮,長吐一口胸中悶氣,“辛苦你存山。”
他其實比邵箐更緊張,他害怕她那雙美麗的眸子再看不見光明,害怕她的餘生沉浸在一片黑暗了,孤單寂寥。
進內室前,他仔細調整了心緒,這才緩步進屋,坐在床沿,他對還沒睡著的妻子說:“姁兒還睡著呢,乳母伺候得好,你勿惦記。”
魏景語調溫柔,聲音輕緩,和出去前一般無二。
但他出去的時間有點長。
邵箐有些難受,仰臉衝他一笑:“那就好。”
“睡吧。”
“好。”
……
邵箐闔目睡去,心悄悄增添了一絲沉甸甸的東西。
她更渴望重見光明了。
她努力舒緩情緒,積極配合治療,那苦腥的湯藥似乎也沒那麼難入口了,邵箐覺得,要是有需要,自己能再喝幾大碗。
正式治療比孕期頻繁,針灸和湯藥每天一次,但可惜一連十天八日,她眼前還是沉沉一片黑暗,沒有絲毫變化。
不能焦急,焦急於事無補,甚至還有可能影響療效。
邵箐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她努力按捺下所有緊張和期盼,爭取保持心情舒暢。
終於,在姁兒一個半月的時候,邵箐服下第十六碗藥的當天,針灸後她睡醒睜眼。
一層很模糊很模糊的白色。
像是眼前蒙上一層厚厚的毛紙,又像是拉上遮光良好的窗簾,隻有很隱約很朦朧的一層光,勉強能讓人分辨外麵原來有光亮。
其實還是什麼也看不見,但卻徹底和以前的沉沉黑暗有了本質上的區彆。
邵箐屏息,一愣,大喜過望。
“夫君,夫君我看見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