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禦極, 固然心潮滂湃, 但真正站上這個位置, 更多的卻是感慨。
夫妻攜手, 接受百官朝拜, 魏景登極的同時, 也是邵箐封後。
她想,她大約是古往今來第一個不需要跪拜受封的皇後吧。
嗯?她成皇後了呢!
忙忙碌碌近兩月,邵箐直到登極禮成, 夫妻攜手回宮後,她才恍然真切有了這個感悟。
“阿箐~”
不過她也沒空感悟太久,魏景這家夥來討賞了。他固然理所當然認為應當如是, 但是吧, 這並不妨礙他乘機向妻子邀功。
沉重的大禮服卸下來,暖烘烘的宮室二人僅穿寢衣也不覺得冷, 魏景大腦袋埋在她的懷裡,表示, 娘娘你是不是該好生獎賞小的?
方才威嚴持重的帝王,一下子跳回日常相處模式, 邵箐被他逗得嗤嗤直笑, 摟著大腦袋親了一口, 在他期待的眼神下嚴肅點頭:“有功當賞, 有罪當罰。”
魏景一雙黑眸登時就亮了,忙不迭將她撲到在床上,宮人早被揮退, 最近忙碌他心疼妻子親近少了,聞言立即熱切地覆身而上。
又親又吮,揉搓得邵箐氣喘籲籲,他急促呼吸著,一刻也不想等,正要一把扯開她的衣襟,忽耳朵一動,他聽見“噠噠噠”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輕輕的,淩亂急促非常有跳躍感,不用說,肯定是他的小閨女聽聞阿爹阿娘回來了,立馬倒騰這兩條小短腿往這邊衝。
乳母正低聲勸和著,她見宮人儘數退出,有些猜測。
可惜姁兒不吃這一套。
姁兒是個很乖巧的小女娃,不愛哭鬨,不過在魏景的刻意培養下,卻不是什麼都聽乳母的,小丫頭頗有幾分氣勢地嚷了一句,“走!”
她正七手八腳要爬門檻,乳母無奈,問了問宮人,小心將門推開一條縫隙,將姁兒抱起放進去,再掩上門。
“娘~”
“爹,爹爹!”
魏景仰身,挫敗歎了口氣,但閨女稚嫩的小嗓門正歡快喊爹,他立即又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兩步迎上小炮彈般奔進的小丫頭。
“阿爹的姁兒來了?”
他高高舉起閨女,又收回手蹭了蹭她的脖頸,姁兒咯咯笑著,抱著父親的脖子。
男子低沉的輕笑,小女娃高亢的嫩笑,父女親香得很。姁兒和父親鬨了一陣,興衝衝往魏景肩膀上攀。
這是要騎大馬了,魏景慣的小丫頭,這都給玩上癮了。
魏景含笑,手臂微微用力,將閨女放在自己的肩頸後麵坐著。
姁兒十分熟練抱緊父親,兩隻小腳丫蕩呀蕩,衝邵箐高興招手,“娘~”
魏景腰背挺直,站得穩穩的,手抓住閨女的小腳丫,在室內不慌不忙踱步。
姁兒現在一點不害怕,拍著手笑嚷嚷了一陣,又對父親的發髻和耳朵產生了興趣,不時好奇地扯扯,揪揪。
小孩子控製不好力度,這種情形再戰神也不頂用,魏景嘶了幾聲,他自舍不得嗬斥閨女的,隻捉住她的小手打商量哄著。
該,自己慣的。
他對上邵箐取笑的眼神,十分無奈,隻夫妻對視,眼裡都笑盈盈的。
邵箐趴在榻上含笑看著。
日間玄黑纁紅帝王朝服,威儀赫赫,回到屋裡就穿著沾了小腳印的微亂寢衣,正被騎在肩頭的小閨女揪頭發揪耳朵,一臉無奈和妻子求救。
和平時是完全一個樣兒。
邵箐笑,招手道:“過來。”
這一大一小,都最聽她的,父女倆聞言立即往這邊來了。魏景挨著她坐下,邵箐伸手,把撲過來的閨女接到懷裡。
邵箐笑盈盈,仰臉親在他的左頰上。
姁兒學著母親,忙不迭撅起小嘴,重重一口親在父親右頰。
魏景眉開眼笑,伸手將母女二人都擁進懷裡。
……
邵箐到底還是大力氣獎勵了她男人,有功得獎嘛,魏景心花怒放,連著折騰而來小半宿。快活的時候一起快活,可惜次日魏景精神抖擻,邵箐卻困的眼皮子都睜不開。
不過她還是十分堅強地爬起來了。
今兒是開國後第一次正經大朝,邵箐可不能缺席了。
沒錯,和從前一樣,前朝有她的一席之地。
魏景非常支持,在他看來就是和往日一個樣,隻現在換了一個地兒,以及將在此處固定下來罷了。
至於文武百官吧,感覺也差不多,畢竟有資格上朝的,都是以前用慣的老人,舊朝所謂的勳貴官吏,一個沒留。
邵箐並未明麵委任,隻她照舊是負責少府工作,掌財用;另外還涉及了一部分治粟內吏的工作,大齊的財政開支、錢穀租稅等等。
目前沿用的還是大楚朝的官吏製度,隻魏景和她嘀咕過,覺得有些沉屙,不合他意。
魏景一直有調整的心思,且正在琢磨當中,邵箐想了想,遂提議了三省六部製度。
加強皇權,三省互相製約互相配合,誰也不能單獨做主,又分工明確,極有利於政令的貫徹執行,充分提高各部門的效能。
邵箐沒有說得太明白,魏景卻已眼前一亮,當即連聲叫好。他已模模糊糊有重新創一套係統的打算,妻子一言,不但堅定了他的想法,還指引了方向。
邵箐掩嘴打了個哈欠,一邊嘟囔著要休戰三日,一邊在魏景體貼服侍下換上衣裳。
她自然不著那套皇後大禮服的,換著太費勁了,日常工作還麻煩。她如今身上這套,是頗類似皇子裝束的朝服。
她本來打算穿官服得了,魏景不樂意,他覺得這樣會無形中削低了妻子的地位。
隻不過,皇後也沒男式的成例朝服呀?
他琢磨了一陣,遂親自招了衣匠來,描述自己少年時的穿戴,讓給妻子量身裁製。
沒錯,邵箐現一身少年版齊王裝束,唇紅齒白,眉目飛揚,好一個俊俏少兒郎。
眼熟的服飾,穿在愛妻身上,魏景喜愛極了,又被她勾起一股燥火,忍不住親了又親。
不過他心疼她昨夜勞累,又責怪自己一時過了,過過嘴癮就算,這二日可不打算折騰她。
夫妻倆笑語同登禦輦,靜鞭開路,抵達昨兒舉行大典的前朝正殿。
魏景升座,邵箐的位置就在他右側,略略小一些尊位。
從前魏景和諸臣將議事,大議事廳共坐一長案,邵箐直接坐在他右下手得了,對麵就是季桓。
但現在稱帝了自然不同,他高高端坐在寶座台之上,邵箐琢磨著該不該繼續和季桓相對,想想又覺得不大適合,魏景已直接拿了主意,他的妻子,當然坐在他身邊。
百官伏拜,魏景叫起。
要議論的事就接著之前的,就是換了個地方而已,這頭一等的大事,還是廣招賢才。
季桓道:“諸事繁瑣,人力短缺。”
大楚朝傾覆的徹徹底底的,不管是文武百官,抑或大小勳貴,統統一個不留。如今大齊開國,魏景固然有一套班子在,但人還少的,不管是朝堂還是地方,人手都極短缺。
尤其洛京,一個人當幾個人使,忙忙碌碌至今,人人俱是兩眼昏花,衣帶漸寬。
戴光深以為然,“宜多多征辟和薦舉。”
現行的官員委任製度,乃征辟察舉製。皇帝征召為徵,官府征召為辟;另外,官員也有能薦舉賢才。
不過這征辟和薦舉都太過主觀,在皇帝英明、吏治清廉的情況下,倒是很好使的。可惜到了王朝末年,往往會買官賣官、薦舉唯親蔚然成風。好比之前的大楚朝。
而且,這征辟察舉製,對寒門學子是十分不友好的,舉薦極其艱難,就算幸運被舉薦上了,局限於出身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是當個小吏的。
站在天子的立場吧,就是選用真才實乾者的範圍大大被局限了。
邵箐靈光一現:“征辟和薦舉難解近渴,不如開科取士?天下學子俱可應考,擇賢能而取之?”
科舉。
不論出身,不論貧富,皆可參與,不但大大拓寬了朝廷選用人才的途徑,而且還讓中下層階級有機會向上層發展。不但有利於皇帝任用有才之士,還對於社會穩定起到相當的作用。
公平公正,人人都站在一個同等的階梯上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