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樓吟聽到少年的話,眉頭輕皺。
蕭玉案道:“顧公子,這位就是我同你說過的師弟,慕鷹揚。”
顧樓吟輕一頷首,“方才發生了一些事,三屍之案,已有眉目。”
“我也有個猜測。”蕭玉案注意到顧樓吟手上的傷,“顧公子手怎麼了?”
顧樓吟低頭看了眼傷口,將手置於身後,“無事。”
蕭玉案看向慕鷹揚,一副“不用狡辯我知道是你”的表情。
慕鷹憤憤道:“你眼瞎啊,看不出來我也受傷了?”
蕭玉案早習慣了自家師弟的嘴賤,大部分時候隻當是在看戲耍猴,有的時候他也會回嘴,然而每次他破口罵人,【都有】都會站出來篡改他的話,可謂是為了他們師兄弟的感情煞費苦心。
比如現在,他說的明明是【看出來了啊,但你受傷了精神頭還這麼足,說明死不了】,其他人聽到的卻是:“師弟受傷了?傷得重麼。”
慕鷹揚臉色稍緩,“有一點重。”
蕭玉案想說的是【有一點大快人心啊】,說出來的是:“顧公子,你沒事傷我師弟作甚?”
顧樓吟語塞:“我……”
“不是他,”慕鷹揚輕蔑道,“憑他如何能傷到我。是……”
蕭玉案當然知道是誰,暗暗給慕鷹揚使了個眼色,慕鷹揚心領神會,冷哼一聲,沒有說下去。
蕭玉案問:“你們是怎麼打起來的?”
顧樓吟將在房中見到另一個“蕭玉案”的事告知蕭玉案,省去了諸多細節。蕭玉案道:“巧了,方才我房中也來了一個‘顧樓吟’,被……被我一扇子敲沒了。”
蕭玉案和顧樓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銅鏡。”
兩人都在彤娘房中照過鏡子,鏡中的他們由怨氣所築,得以穿過鏡麵,來到人世。
蕭玉案道:“彤娘屍體上的怨氣和生前的記憶大概都被銅鏡吸收了吧,這鏡子不簡單啊。”
“看銅鏡上的擦痕,至少已存於人世數百年。”
“難怪。”
顧樓吟道:“鏡中人來到人世,首要之事是什麼。”
“殺死本體。”蕭玉案道,“這便是屍體有三具,人卻沒少的原因。查一查彤娘死後誰進過她房間便知死者的身份。兩具女屍八成是平日給彤娘送飯的丫鬟,至於那具男屍,很有可能是引你出去的王管家,彤娘肚子裡的孩子搞不好也是他的。”
顧樓吟道:“是與不是,一問便知。”
“幸好銅鏡之力尚且薄弱,鏡中人不成氣候,殺人也隻能用常人的手段,否則太守府的人早死光了吧。”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得慕鷹揚雲裡霧裡,心中隱有不悅,偏偏他還插不上嘴。要不是知道二人在商議正事,他早就讓那個姓顧的閉嘴了。
顧樓吟道:“我去向太守說明此事。”
“好,你先去,我隨後就來。”
“嗯。”
顧樓吟走至門口,轉身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香味?”
蕭玉案故作茫然:“沒有啊。”
“我也聞到了。”慕鷹揚戲謔道,“你是點了什麼熏香吧,和姑娘似的,越來越不像個男人了。”
蕭玉案鎮定道:“可能是府上下人點的吧。”
顧樓吟低頭喃喃:“好香。”
蕭玉案不想他們再糾結此事,道:“顧公子,你手上的傷我幫你包紮一下吧,我這裡有藥。”
“小傷,無礙。”
顧樓吟走後,房內隻剩下師兄弟二人。慕鷹揚瞪著蕭玉案,道:“你怎麼不說幫我包紮啊?”
“你是內傷,包紮沒用。”
慕鷹揚火冒三丈,“蕭玉案!”
蕭玉案按住慕鷹揚的肩膀,讓他坐在床上,笑道:“師弟彆生氣呀,內傷最忌動怒你忘啦?”
“分明是你在故意氣我!”
蕭玉案隨口道:“我哪舍得。”
慕鷹揚“哼”了一聲,臉色沒那麼臭了。
“對了,”蕭玉案明知故問,“師弟怎麼會來廬陵城啊,是來尋我的麼。”
慕鷹揚眼神躲閃,“是……是師尊命我帶你回去的。”
“師弟又撒謊了。”蕭玉案悠悠道,“以師尊的脾性,要真想我回去,早就親自來尋了,哪會過了這麼久才派你來。”
慕鷹揚無法反駁。一月之前,他和師尊便得知了蕭渡認錯弟弟的事,他恨不得馬上飛到刑天宗帶回師兄,他以為師尊和他所想一樣,萬萬沒料到師尊攔下了他,給他的解釋隻有一句“這是蕭家的家事,我們不便插手”。
他震驚之餘亦覺失望。他怎麼也想不通,向來疼愛他們師兄弟的師尊會丟下蕭玉案不管,不僅如此,師尊還給他立了禁足,不準他來刑天宗。他心急如焚地等了一月,才等到師尊外出的良機,得以逃離師門。
他星夜兼程地趕到刑天宗,不但沒見到蕭玉案,還被蕭渡一掌打至重傷。好在有孟遲相助,不僅給了他療傷的藥丸,還透露出蕭玉案正在廬陵城。沒等傷愈,他立刻趕往廬陵城,因為師兄讓人一眼難忘的容貌,他沒怎麼費力就打聽到了太守府。結果一來便看到了“蕭玉案”向顧樓吟投懷送抱的場麵,一想到這個他就氣得肝疼。
“你跟我回去吧。”慕鷹揚道,“師尊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肯定是想你回去的。”
蕭玉案沒有一絲猶豫:“不回。”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