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蘭道:“我扶你去。”
“我自己可以。”蕭玉案道,“你做飯吧,我要多吃一點。”
儘管他已經吃不下什麼東西了。
農舍不遠處有一條溪流,蕭玉案才走到溪邊就已體力不支,回頭還能看到洛蘭做飯時升起的炊煙。
蕭玉案感覺到胸口有靈力波動,拿出九音螺,將所剩無幾的靈力注入其中。
蕭渡的聲音在深山老林中響起:“阿玉?”
蕭玉案輕聲道:“尊……咳,尊主。”
蕭渡聽出蕭玉案的異樣,問:“你怎麼了?”
蕭玉案答非所問:“尊主有何吩咐。”
蕭渡道:“明日是三月十五。”
蕭玉案笑了笑,“原來尊主又是來提醒我這件事的啊。正好,我也有件事,要稟告尊主。”
蕭渡似有所預感,“你說。”
“我馬上要完成尊主交給我的重任了。”蕭玉案緩聲道,“三月十九,是我和顧樓吟的大喜之日。尊主要不要來喝杯喜酒?”
蕭渡靜了一靜,忽而笑了笑,語帶輕蔑道:“阿玉真有本事,不靠合歡蠱還能哄得雲劍閣少主娶你為妻,本座果然沒看錯人。”
“尊主這話就錯了。”
“嗯?”
“我確實靠得不是合歡蠱,但若不是因為孟長老以蛇蠍美人養蠱,導致我體內有大量的蛇蠍美人,顧樓吟又怎麼會娶我。”
蕭渡話音陡然沉下,“你這是何意。”
“何意……”蕭玉案兀自一笑,“我告訴尊主是何意。林霧斂身重劇毒,唯有蛇蠍美人可解。雲劍閣短時間內找不到蛇蠍美人,便盯上了我——這麼說,尊主明白了嗎?”
蕭渡那一廂沉寂了下來。一時之間,蕭玉案隻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和從九音螺中傳出來的沉重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蕭渡的聲音再度響起,卻沒了平時的戲謔閒適,冷若冬日的溪水:“你給了他,你的血。”
蕭玉案撫掌而笑:“尊主英明。”
“多少。”
“每次一盅,一日三次,整整十日。”
蕭渡那頭傳來砰地一聲巨響,好像是什麼東西被震碎了。隔著九音螺,蕭玉案都能感覺到他一身的戾氣。
“蕭玉案,你是不是在找死?”
“沒有,”蕭玉案雲淡風輕道,“我隻是在按尊主說的做罷了。”
“每次一盅,一日三次,整整十日……”蕭渡每說一個字,殺意便重一分,“你都給了他?”
“不錯。”
又是一陣巨響,蕭渡道:“我讓你去勾引顧樓吟,但我沒讓你把命給他。連我都舍不得傷你,你——”
蕭玉案連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你舍不得傷我?”
蕭渡已是怒極,寒聲道:“你在刑天宗時,有受過傷?即便是阿容來後,我也從未對你動過手。早知你會自己找死,不如我當初一掌殺了你!”
“不是你讓我這麼做的麼。”蕭玉案微喘著道,“你給我下合歡蠱,用毒焱,不就是為了讓我和顧樓吟成婚嗎。我已經做到了,你還要怎麼樣,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蕭渡咬牙切齒道:“我要你在事成之後,全須全尾,毫發無損地回到我身邊。”
蕭玉案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他和蕭渡爭論這些做什麼,他身子這麼脆弱,哪還受得了惡心呢。
這時,九音螺中傳出孟遲的聲音:“什麼‘一掌殺了你’,尊主何苦說這些違心的話。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蕭公子——整整三十盅血啊,蕭公子還能說話已經是個奇跡了,他肯定非常非常虛弱,尊主就彆再吼他了。”
另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響起:“哥哥彆生氣,先喝盞茶——”
“滾!”
伴隨著茶盞碎裂的聲音,蕭渡那頭死一般地安靜了下來。
蕭渡緩了許久,深吸一口氣,道:“你現在身在何處,我去接你。”
“不必了。”
蕭渡呼吸一窒,語氣放軟了些許:“阿玉彆鬨了,告訴我,你在哪裡。”
蕭玉案輕聲道:“你知道嗎,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想去刑天宗,也不想當你弟弟。我叫了你那麼多聲哥哥,都是因為‘它’在逼我。”
蕭渡低聲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等你回來你想說多久我都隨你。阿玉,你到底在哪裡。”
蕭玉案唇角彎起,“萬幸的是,‘它’馬上要走了。”
蕭玉案第一次聽到蕭渡不安慌亂的聲音:“你要乾什麼——”
“而我,也再不用聽你的話了。”
蕭玉案說完,輕輕鬆開了手。
撲通一聲,九音螺墜入溪中,隨著溪流一路向下,最終消失不見。
蕭玉案滿身輕鬆,忍不住笑了起來。忽然,他看到清澈的溪水中多了一人的倒映,猛地睜大眼睛。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