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顏這個姑娘,從表麵上看,她刁鑽的性格,她狡詐的智慧,還有她那股蠻不講理的勁兒……
這些她性格裡明顯的特征,給人的直觀感覺就不像個乾好事兒的人。
可是她乾了。
確實乾彆人乾不了的,或者彆人乾得了,也不願意費心神去乾的事。
一件兩件興許是巧合,可是好多巧合加一塊兒就不一定是巧合了。
就比如這次來滄浪城。
炎顏為什麼這麼拚?
烈山鼎知道,那是因為她怕了。
還沒進城的時候她就怕了。
可是她沒退縮。
烈山鼎抬起頭,目光落在那個纖細的身影上。
這丫頭,每次真正遇上事的時候,都有一股子向死而生的狠勁兒。
————
計梅邊仍舊像往常一樣,每隔一日進城送一趟柴。
行雲宮後巷子裡那個嵌在牆裡的角門兒,仍像舊日一樣,安靜地從裡麵打開,等到她把柴捆放進門檻裡,再輕輕地闔上。
那隻手照舊把那一掉大錢按時按點交在她手裡。
一切看起來跟以往沒有任何變化。
可計梅邊心裡知道,這看似正常的生活跟從前其實不一樣了。
她現在每次來送柴都有點忐忑,擔心看見那隻付給她錢的手上又添新傷……
最近她格外留意那隻手。
她發現那隻手的肌膚好像越來越白,不正常的那種。而且蓋在袖邊下的傷口,每隔幾日就會添一條新的。
輕輕叩響門板,裡麵照舊很快傳出來拉門栓的聲音,然後門照例被輕輕打開。
可能之前想的太過專注,計梅邊竟忘記把柴捆放進門檻裡,眼睛先往那開門的手上看去。
大約是覺察到了計梅邊的打量,那隻手輕輕抖了一下,垂下來的袍袖就遮住了手腕。
也把計梅邊探尋的目光拒絕在外。
計梅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交柴。
尷尬地低聲說了聲“抱歉!”她趕緊把柴捆抬起來,放進門檻裡。
手的主人仍舊沒說話,安靜地等她放好柴捆,將一串大錢放進她的手裡。
門輕輕地闔上了。
計梅邊還在發愣,手裡攥著大錢,眼睛盯著門板看了會兒,才提起地上的野貨轉身離開。
她的臉有些紅,因為剛才沒第一時間交柴。
還因為跟對方說了話。
儘管隻說了短短的兩個字,但這卻是她這麼多年,頭回跟對方說話。
計梅邊不好意思了,儘管還背著野貨,腳步卻飛快。
或許是走神走得太專注,計梅邊沒察覺,就在她提起獵物轉過身往巷外走的時候,那扇安靜的角門卻再次被輕輕地拉開了一道不算寬的縫。
門就那樣開著,直到她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深深的窄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