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已經走到了停車場入口處,藺空山卻在此時停下了腳步,沒再繼續上前。
“我就送到這兒吧,回去路上您注意安全。”
商洛曄腳步一頓,聲線薄寒:“你不和我走?”
餐會上,商洛曄並沒有喝酒,藺空山卻多有應酬。他喝了不止一杯,醇香的汁液讓那本就豐潤的唇線愈加腴軟,唇色都被潤得穠豔,更容易黏住視線。
街邊晚燈的光暈有足夠旖旎的動人氛圍,平平無奇的顏值在此時光調中都能被襯得斯然柔美,何況是藺空山。
他淺淺笑著,情態更恍然醉溺心神。
“我就不耽擱您了,自己回去就好。”
商洛曄冷然睄他:“你沒開車,又喝了酒,怎麼自己走?”
“我叫了車。”藺空山拿出剛剛才收好的手機,亮了下屏幕,笑了笑,“哪有讓您送我的道理。”
剛剛走出酒店時青年低頭看手機,正是在提前打車。
聞聲,商洛曄不由沉鬱了眸色。
但藺空山的手機屏幕上,打車軟件一直顯示正在排隊,時間雖然不早,候車看起來卻很是耗時。
藺空山也發覺了此事,他轉回手機,正想重新調試一下定位,忽然聽見男生冷淡的低音。
“旁邊有條夜店街,這個點是人最多的時候,用車會等很久。”
藺空山抬頭,就見冷臉的上司朝他偏揚了下頜,簡短而果決地示意。
“過來。”
“我送你回去。”
“不……”
藺空山仍然習慣性地想要拒絕,但恰在此時,夜晚的冷風吹過,剛喝過酒的藺空山被吹得額角一陣刺痛,他便沒能把話說完。
錐痛之下,青年不由得蹙眉,原本因酒意而瑩潤的麵頰也透變得薄白,顯出了些許虛弱。
商洛曄鎖著眉心,再度開口,寒意更甚。
“還是你覺得,我會像秦駿那樣,把助理當工具用完了就直接拋開嗎?”
藺空山微頓,話都說到了這種地步,他自然也沒能再拒絕。
他也承認。
同樣是富二代,同樣是恣意追夢的小少爺。商洛曄確實要比秦駿穩重成熟許多。
再次上了帕拉梅拉,藺空山的麵色仍然有些蒼白。
他淺淺地吐了口氣,按了按額角,雖然無風的地方不再有寒意刺激,但封閉的車廂對酒後的人來說也著實算不得多麼友好。
商洛曄掌著方向盤開出停車場時,就見藺空山從口袋裡拿出了什麼東西,細細剝開,含進了嘴裡。
藺空山的動作總是很得體妥適,現下也沒有發出什麼動靜,不過他抬眼時,還是在後視鏡裡對上了自家上司的視線。
“薄荷糖。”藺空山解釋。
酒後容易暈車,他平時習慣會自備一些清涼提神的小物。
隨後,藺空山想了想,又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薄荷糖,舒直起頎皙的手指,將糖放在了兩人中間的置物盒上。
他給商洛曄也留了一塊。
“您喜歡可以嘗嘗。”
藺空山給糖隻是出於禮貌,沒指望冷臉的上司真的會收下。他拿的糖是單獨包裝的,對方就算之後扔掉也很方便。
見開車的男生默然掃了一眼糖塊,沒有露出嫌厭的表情,藺空山就把薄荷糖留在原處,沒再拿回來。
車程並沒有太久,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
藺空山起身下車,商洛曄朝窗外掠視一眼,隨即就發現外麵並不是什麼住宅小區。
車窗正對著明晃晃的指示牌。
地鐵站。
這個時間,公交已經停運,但還尚未錯過末班地鐵。
另一側,青年下車,溫言道謝。
“多謝您送我這一程,回去路上小心。”
藺空山還比了個聯絡的手勢:“方便的話,安全到家後給我發個確認消息。”
言語依然關照且熨帖。
青年瘦削挺秀的背影走入人流,隱沒在燈火通明的地鐵站裡。
隻剩年輕的男生自己,獨坐在幽黑夜色下的跑車中,遲遲未收回的目光晦明莫測。
上車前商洛曄問人地址,藺空山想也沒想就說了這裡。
他一開始就隻想被送到地鐵站,根本沒考慮過被直接送回家的事。
藺空山不想給人添麻煩。
也不想私人的自我安全空間被侵占。
夜空黑沉,商洛曄終於收回視線時,又將目光投落在了身側手邊的那塊薄荷糖上。
修長勁瘦的手指拿起了那塊透明的冰藍色硬糖,對半剝開,放進了唇間。
他沒能不在意藺助問出的那句試用期。
已近十一點,Gold的工作時間早已結束,但直到酒會終了,藺空山才提起了試用期的事。
藺助的工作時間,到這麼晚才剛剛結束。
即使在青年以為的試用期裡,酒會上的藺空山依舊在認真為Gold工作室爭取著好處,絲毫沒打過折扣。
工作中的藺助,不會有丁點疏漏。
但在工作之外呢?
晚上秦駿的事鬨得也不算小,回包廂之後,藺空山卻完全沒再提及,好像對方根本不值得上心。
就是剛剛商洛曄提起,青年也隻說會專注新工作。
商洛曄曾經聽過團隊中大家一起討論藺空山,說他是溫柔大美人,長相在遍地佳貌的娛樂圈裡都算是一等一的頂尖罕見。
還慨歎他性格居然也這麼好,美不矜傲,溫柔而周到。
商洛曄卻心念有不同。
男生默然垂眼,森厲堅硬的齒列一動,遽然咬碎了那塊剔透的薄荷硬糖。
微甜的糖塊瞬間碎裂,衝鼻的涼意冰寒刺激。
就像他正在想的那人。
甜殼之下是徹骨的涼寒。
藺空山似乎並不是真的溫和,反而本質更肖似冷漠。
他的體貼溫柔隻是因為工作,倘若沒了這層工作關係——
像對秦駿。
他根本全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