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 舊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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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空山還被人圈在牆角,這個頗有些熟悉的姿勢,讓他不由想起了之前和商洛曄的接吻練習。

藺空山也有理由相信,倘若他當真說了些什麼“年輕人確實很好”之類的話,可能下一秒,他就又會被對方直接單手抱去沙發上。

對兩人之間那顯而易見的體型與力度差距,藺空山已然心知肚明。

藺空山沉吟了一瞬,看著麵前的男生,他終於還是給出了解釋。

“我當時會對宋仁說那句話,並不是因為真的喜歡三十五歲的人。”

商洛曄的眸光動了動,視線依舊緊盯著他。

“你並不是隻喜歡大十歲的人?”

如果可能的話,商洛曄的神色看起來其實更像是想直接說。

你是不是更喜歡我?

但下一秒,藺空山接下來的話,卻讓商洛曄整個人明顯地停頓了一下。

藺空山說:“我那樣說隻是為了氣宋仁,因為他比我媽大整整十歲。”

青年平靜在說的,卻是足以生生撕裂人心肺的痛楚經曆。

“當初被宋仁騙到未婚先孕的那年,我媽媽也才隻有二十歲。”

所以藺空山在第一次看到商洛曄的資料時,才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他才會想。

二十歲。

多麼容易受騙的年紀。

商洛曄顯然沒有料到會是這種原因,而藺空山也察覺了他那一瞬的僵頓。

藺空山抬手,輕輕拍了拍商洛曄緊實有力的手臂。

他的動作很輕緩,倒像是反了過來,是商洛曄被藺空山安撫了一番。

商洛曄回神,便沒再繼續圈困著懷裡人。

他把藺空山直接帶去了沙發上。

對藺空山而言,這其實也是他第一次和人主動提起以前上一輩的事情。

屋外北風呼嘯,這寒夜著實太冷。

或許是年輕的男生給了藺空山偏高的體溫和支撐,也或許是那杯紅酒到底還是發揮了些許作用。

藺空山向人終於講述起了那些往事。

那些他與宋仁的深仇舊恨。

“當時我媽媽意外懷孕,因為年齡太小,她本來的打算是把孩子打掉。但宋仁說他很期待這個愛情的結晶,我媽媽被他打動,最終同意了把孩子留下。”

沉浸在幸福裡的姑娘並不清楚日後會發生什麼,宋仁也隻說不結婚是因為她的年齡還不夠,等年齡到了,兩人立刻就去領證。

“她隻以為兩人都是在一往情深的戀愛,結果等到懷孕九個月,馬上要臨盆的時候,我媽才得知,宋仁其實是個有婦之夫。”

藺空山的聲音一如平日的輕言慢語,溫緩而淡然。

但他說的內容,卻遠不像嗓音那樣平靜。

“找上門來的,是宋仁妻子的弟弟,白斯年。對方是個很有權勢的家族,所以輕易就查清了我媽媽的所有信息。我媽也看到了宋仁的很多消息,比如宋仁其實已經結婚五年,和我媽的交往,是他的婚內出軌。”

白家當時其實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舉動,白斯年來也隻是為了告知藺空山的媽媽。

她愛的人,本質是一個人渣。

如果白家真的想為難人,他們還有很多手段和方法——藺幽蘭也是後來才意識到這件事。

因為她之後才發覺,白家其實是在宋仁陪她產檢時,發現了宋仁出軌的事。

隻是白家並沒有在醫院就直接把事情鬨大。

真正傷害藺幽蘭最深的人。

從來都隻是宋仁。

“事發之後,我媽媽去問宋仁,為什麼要這麼做。”

“宋仁還在狡辯,說他和妻子白詩然隻是聯姻,是白詩然看上了他,用家族勢力強迫他結婚,他這五年來過得都很痛苦,他也想追求自己的真愛,他愛的人隻有我媽媽。”

“最後宋仁說,他會和妻子離婚,和我媽媽在一起,他已經決心要和白家決裂,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強迫他,阻止他。”

“說到最激烈的時候,宋仁直接雙膝向下,對著我媽媽跪了下來,哭著道歉。”

藺空山頓了頓,才輕聲繼續道。

“那天,我媽媽相信了他。”

藺幽蘭才二十歲,她太稚嫩,還沒懂得辨認真心與謊言。

她也太善良,沒想通居然會有人如此無恥至尤。

“但宋仁的諾言遲遲沒有兌現,後來有一天,我媽媽悄悄去找宋仁,結果卻看到宋仁和一位女士在一起,他還小心翼翼地護著同行女士那尚未顯懷的腰腹。”

宋仁並沒有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立刻離婚。

相反,他那位結了婚的合法妻子,也被查出了身孕。

“我媽媽徹底絕望,她雖然全程都是受害者,可當年的流言非議,卻大都直衝著她去。”

二十多年前的輿論環境尤為嚴苛,哪怕到現在,年輕的姑娘依然極易受到流言的傷害。

藺幽蘭雖然是被騙,可宋仁已經結婚五年,她在其他人眼裡的小三身份卻已經被坐實。

而她的孕胎也已經馬上要分娩,那時再打掉孩子,隻可能是一屍兩命。

“我媽媽最終決定和宋仁一刀兩斷,她離開了粵城,去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小鎮,將我生了下來,又獨自將我撫養長大。”

藺空山的講述終於進到了尾聲。

“她當年沒有什麼積蓄,獨自撫養我很吃力,我們的家境一直很拮據。我媽媽一個人做了很多份工,還給秦阿姨當過鋼琴老師,所以我才會和秦駿認識。”

而聽到這兒,商洛曄也立即想起了之前那一晚在Ktv的包廂裡,藺空山對秦駿說過的話。

他說自己的媽媽去世時,無錢安葬,還是秦夫人幫忙付的喪葬費。

所以之後藺空山才近乎報恩一般,應下了秦夫人臨走前的囑托,為秦駿當了三年的助理。

人生的摧折一刀刀地烙刻在藺空山單薄的脊背,那撕心的愴痛卻遠不會像言語說得這樣輕飄簡略。

但即使在此刻,藺空山依然說得輕描淡寫。

“我會打架子鼓,也是後來高中時為了去酒吧賺錢掙生活費,自學的。”

一個成績絕佳、本應在同學間受儘向往與推崇的年級第一。

去要在同齡人都休息時的時候,跑去根本不正規的酒吧裡賺取費用,維持生計。

但藺空山說得時候,完全沒有要賣慘或博得誰同情的意思。

他說這些隻是為了給商洛曄一個解釋。

等到最後,藺空山還淡笑著和男生說了一句。

“所以隻喜歡大十歲的那些說法,隻是反話,你不用太在意。”

“……”

商洛曄始終安靜聽著,他已經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眸色沉沉地看著藺空山,最後也隻說。

“我不會做你生命裡的不定時炸彈。”

或許商洛曄終於淺顯地知曉了藺空山過往那些創劇痛深的萬分之一。

他也知道,愛情對藺空山來說,從不是必需品。

即使是最正麵最積極的形容。

愛情對藺空山來說,也隻是有序規劃外的不確定因子。

所以商洛曄直接道。

“你會有你光明璀璨的未來,無論如何,我不會攪亂你的鵬程前路。”

客廳裡的掛鐘“滴”地輕響了一聲,那是整點的動靜。

夜靜更深,已經是十一點了。

商洛曄知道藺空山辛勞忙碌一整天,晚上又去了酒會,還上台表演,想來體力和精力都已經到了極限。

他也沒再耽擱藺空山的休息時間,隻搭握住對方微涼的指尖,傾身向前,很輕地吻了一下藺空山柔涼的麵頰。

“洗個澡,好好休息吧。”

商洛曄低聲向人道。

“晚安。”

藺空山原本還有些未覺,聽到那聲低磁熟悉的“晚安”,卻倏然湧起了一陣倦意。

他也回道了一聲。

“晚安。”

然而等到商洛曄回房,藺空山走回側臥的浴室,他打開了熱水開關,蒸騰的霧氣飄起,藺空山卻無聲地低歎了一口氣。

商洛曄太聰明了。

很多話還沒有直說,年輕的弟弟已經了然。

今天商洛曄對藺空山說“年輕人可能會好一點”,藺空山自然懂得。

那是弟弟對他有所期待。

那不是強勢,不是侵占,隻是一分赤忱而坦然的祈盼。

但在得知了真實的解釋之後,商洛曄卻是立刻就把自己的心緒完全丟開。

他隻全心在考慮藺空山的狀態。

就連藺空山自己,都因為那看似平靜的漫長講述,沒能及時察覺自己的疲乏倦怠。

商洛曄卻一眼看了出來。

不管是身為上司、老板還是合作夥伴,商洛曄都是絕佳的人選。

是藺空山最為欣賞的類型。

但藺空山也很清楚。

若是身為戀人。

藺空山自己卻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換做其他任何一個選擇,商洛曄去喜歡對方。

都會比喜歡他更輕鬆,且會有回應。

熱氣很快盈滿整個浴室,水珠沾濕了青年卷長的眼睫。

藺空山清湛明炯的瞳眸中罕見地出現了一瞬短暫的茫然。

這麼長時間以來,這是藺空山第一次如此虧欠一個人。

還這樣難以去還清。

***

藺空山沒有全心解決商洛曄這邊的問題,一方麵是因為這問題的確難解。

另一方麵,也是因為藺空山此時還有許多事需要分心去考慮。

Gold工作室的進程已經走上坦途正軌,因著接下vin的大秀策展,工作室的名聲大漲,在其他領域也收到了不少新的邀約,一應工作也都進展得有條不紊。

而身在粵城的宋仁,此時也已經按照藺空山寫好的劇本,一步不差地正在滑墜向萬丈深淵。

除了惱怒宋仁隱瞞了聯姻,孫家甚至還自己額外找到了其他能怪罪宋仁的合理緣由。

孫家本就不好相與,行事風格又是出了名的霸道蠻橫,當初宋仁若不是走投無路,恐怕也沒膽量去攀附對方。

現下,宋仁卻是自食苦果,罪有應償。

孫家對宋氏是全然不遺餘力的猛烈打壓,以孫家的體量,解決一個宋氏自然不會有任何阻力。

甚至等到宋氏徹底破產,死得透透的,都沒有其他勢力敢來瓜分宋氏原有的資源與市場,所有人都默認了這部分會一點不剩地歸於孫家所有。

就更不要提,還有誰敢違逆孫家去拉一把宋仁了。

短短時間裡,宋仁深切體會到了從孫家的座上賓,到被痛打的落水狗之間的顯巨落差。

而他平日裡順風順水時,都沒有足夠的能力將宋氏經營好,就更不用說這回天乏力的時刻了。

也是直到這時,宋仁終於遲鈍好幾拍地反應了過來。

這一切急轉直下的事態發展,其間必定有人為的操作。

而這次事件裡僅有的獲益者中,中聯集團對宋氏的那些利潤,是根本都不屑於多看一眼的。

那僅剩的可能。

就隻能是藺空山了。

這天夜裡,藺空山剛忙完工作,就接到了秦書衡的電話。

秦書衡的話照舊不多,聽起來也還有些沉悶。

但他提醒得很直接。

“你要當心宋仁的報複。”

藺空山倒也沒怎麼緊張:“他一開始會恨得牙癢,不過估計很快,就會轉變成試圖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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