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五歲而已……相差真的有那麼大嗎?
藺空山在艱難平複的時候,商洛曄的動作也並未直接停止。
他輕淺的落吻慢慢向下,從那微腫的唇瓣,下到纖皙的頜骨。
再繼續,便是肌理細膩的光潔頸間——
但在商洛曄真正吻到人頸側之前,藺空山原本已經放鬆過的身體卻忽然僵了一下。
他抬起了臂肘,輕輕地製止了商洛曄的動作。
“……小攀。”
藺空山的胸口還在微微起伏著,他很低地叫了一聲。
言語間的拒絕意味已然相當明顯。
商洛曄抬眼。
以兩人此時的姿勢,商洛曄的視線正是自下向上,直接望向了藺空山。
而在看過去時,商洛曄已然收斂了自己平日裡抬眸時那種漠冷的侵掠感。
他也用低而沉緩的嗓音問人。
“怎麼了?”
藺空山動了動,這是他下意識的反應,把自己的頸側離商洛曄低淺的氣息更遠,更深得藏起了一點。
他頓了頓,才給出解釋。
“我的脖子……很怕癢。”
商洛曄仍然盯看著對方,還微微施力,為懷中人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藺空山能更自然舒適地自己坐直。
他並沒有強硬地追吻過去,開口時,語氣聽起來也有些漫不經意。
“怕癢的話,為什麼會一直穿高領?”
這個早已存在的問題,也終於在兩人之間挑明了。
藺空山雙手搭扶著年輕弟弟的肩膀,慢慢坐穩了,才道。
“如果是非棉毛的材質,高領也不會磨到癢。”
這個回答聽起來很是務實有理,但商洛曄卻還一瞬不瞬地盯望著他。
藺空山很輕地歎了口氣,最終還是道。
“去臥室吧?”
商洛曄的目光並沒有挪移。
他也沒有立刻回話和動作,隻還是沉沉地專注凝看著眼前人。
藺空山沒有避開對方視線,他輕聲道。
“書房不適合聊天。”
也就是說,去臥室更適合細聊。
商洛曄聽懂了這話的意思,寒峭的眉眼稍稍緩淡了一些。
他終於有了動作,卻並沒有把藺空山放下來,而是用另一隻手抄起了藺空山的膝彎,直接將懷裡人打橫抱了起來。
年輕弟弟的體力無須置喙,藺空山再怎麼說也是個一米八的成年男人,商洛曄抱他時,卻生生是動作出了一種輕盈的感覺。
從書房走出來,甚至在走下樓梯的時候,商洛曄的手臂依然牢穩,讓藺空山沒有感覺到絲毫不適的顛簸感。
藺空山原本還想說自己走回去,但商洛曄顯然並沒有要和他商量的意思。
而憑藺空山自己,兩人的力度差距也讓他很難直接討得什麼便宜。
在樓梯上穩穩地走下了兩階,藺空山看了看抱著他的男生,輕聲道。
“這樣似乎,顯得我有點像杠鈴。”
商洛曄淡淡睄了他一眼。
“杠鈴哪有你這麼輕?”
反正從書房到側臥的這一路,商洛曄都沒有把藺空山放下來。
直到進了側臥,藺空山才被穩妥地放在了床上。
全程,他連腳上的拖鞋都沒有被晃掉。
商洛曄起身去把側臥的門關好,才又走了回來,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床邊。
“前兩天,你出去的時候,團隊其他人還討論過,說你一直在穿高領的衣服。”
商洛曄重新提起了這個話題。
他說得有些若無其事。
“我還得謝謝他們,沒猜是我強吻你留下了痕跡,才害你一直要穿高領來遮著。”
藺空山聽得有些無奈,不由得莞爾。
“因為大家知道,你不會做這麼出格的事。”
商洛曄還分心注意著藺空山的狀態,見人沒什麼異樣,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他心想。
他想過的,可遠比這種事更出格過火。
而藺空山從剛剛也知曉男生要追問的態度。
他略一思忖,最終有了動作。
青年抬手,用白皙的長指將自己上衣的最上方那枚衣扣緩緩地解開了。
商洛曄望見,原本低淺的氣息不由微微一滯。
血氣旺野的年輕男生剛剛還在揣思那些非分之想,這時又撞見藺空山的動作,不由就有些失卻了平日的淡然。
藺空山從回來後就在書房工作,此時他還穿著嚴整的襯衫。
青年那自己解開衣扣的動作,落在觀者眼中,就愈發顯得斯文而惑人。
宛若那雲霓之望的夢寐盛禮,正在自行將封裹的包裝慢慢拆開。
但很快,商洛曄的視線卻倏然頓住了。
因為在藺空山自己解開的衣扣之下,在青年那裸現的皙白脖頸之間。
卻橫亙著一道淺色的傷痕。
那傷處肯定很早了,連留下的痕跡都已然微微泛白。
但即使如此,商洛曄隻消一眼就看出——
那傷痕當初出現時,必然是極其凶險。
痕跡的尾端,隻差一點就將將延伸到了藺空山的頸側動脈。
後知後覺地,商洛曄這時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屏住了呼吸。
就連他的頸後,都已然生出了一片冰寒。
商洛曄的確儘可能地想出過所有原因,他也設想過最壞的結果。
卻沒料到,居然當真會這樣命中。
藺空山一直隻穿高領的衣服,居然真的是因為,頸間有需要掩飾的創痕。
“……”
商洛曄的聲線都啞了一瞬,才帶著澀意問出那一句。
“這是,什麼時候……誰留下的?”
男生問得其實很間接,但藺空山還是直接猜出了對方的想法。
他輕聲解釋道。
“不是我自己。”
商洛曄緊繃的下頜線微微收緩了半分,幸好。
幸好……不是自殘。
但商洛曄也沒有真正安心多少,因為那個位置實在過於凶險。
如果不是藺空山自己,那又會是誰這樣殘忍地傷害了他?
藺空山繼續道。
“這是十五年前的事,已經很久了。”
他看起來其實並不想多說,但對著商洛曄,青年還是解釋道。
“當時我媽媽拿著刀自殘,我去阻止她,她握著刀不想放開,刀鋒不慎向外……就留下了這個痕跡。”
隻是短短的幾句描述,卻足以讓人聽得驚目駭心。
商洛曄知道,皮膚上的傷痕並不會隨著人的成長而一同長大,所以幼年的創痕,會一直保持當初受傷時所留下的長度。
而藺空山頸間的淺痕即使在現在看來,已經是凶險萬分。
——那對當時才年僅十歲的幼年藺空山,這又該是多麼險厄艱危的傷勢?
而藺空山提起他的媽媽時,終於不再像是提起宋仁那般輕描淡寫、暗藏冰峰。
青年的指尖輕輕按在那抹淺痕上,嗓音裡微微含帶的,卻是一點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空惘茫然。
“當時血流了很多,她立刻就清醒過來,抱著我,哭著說……再也不會了。”
藺空山微微垂眼,長而翹的睫毛覆住了那雙總是漂亮流光的眼眸。
他低聲說。
“可後來,她沒有兌現自己許下的諾言。”
商洛曄已然屏閉了呼吸。
當初和媽媽有關的這些事,藺空山就連對老師洛素都沒有提起過。
這是第一次,藺空山將其向人坦言。
商洛曄之前就察覺,藺空山對宋仁的恨意似乎過於濃劇,這仿若不太像是藺空山平日的風格。
但商洛曄也全然沒有想到,實情竟會是如此殘忍不仁。
難道那最糟劣的猜測竟然成了真——當初藺空山的媽媽年輕早逝,並非是因為什麼事故或是疾病。
……而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