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的積蓄本來就所剩無幾,最後他不得已低價變賣了僅剩的一塊名牌手表,才靠著蹩腳的外語,終於到達了預定好的城市。
可等宋仁買了當地流量再去聯絡接頭人時,卻發現,對方已經直接把他拉黑了。
宋仁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被騙了。
明明對方之前為了讓他能出國,著實也花費了不少力氣——這也是宋仁會信任對方的原因。
宋仁也是後來才漸漸明白過來,隻有他出國之後,對方才會徹底的肆無忌憚。
因為這時候,就算宋仁想報警,也根本無路可去了。
而也正是落地陌生城市的第一天,宋仁的護照連同僅剩的一點貴重物品全被人偷光了。
他甚至都不敢去找使館補辦護照。
因為宋仁是非法出境,他也完全不敢再回國去麵對那累加的刑責。
他隻能獨自在全然陌生的環境裡,苟且偷生,自生自滅。
作為一個徹底的黑.戶,又身無分文,宋仁輾轉多日,最終才得以在一家餐館落了腳,靠給人打工賺一點錢。
不過對沒有身份的小工,餐館老板也不會有任何顧忌。
宋仁第一天工作就被迫連續刷了十幾個小時的碗碟,還因為打碎了其中四個,被扣掉了全部酬勞,不僅要倒賠餐館費用,還被罵得狗血淋頭。
對他這種人來說,過這種日子,甚至比進監獄還要更為淒慘難熬。
宋仁年輕時靠那一張臉,結婚後又倚仗妻子的家世,他從來都是養尊處優,很少自己乾什麼活。
即使當年和白詩然在一起時,宋仁也很大男子主義,家事全都扔給保姆,自己是堅決不肯做的。
他在家時,連飯都沒有自己盛過。
這種人,怎麼可能有多少生活技能?
而這些宋仁之前欠缺的經曆,現下都一股腦地加倍還了回來。
為了生計,宋仁不得不忍氣吞聲地繼續在餐館刷盤子,餐館老板稍有不順就會對宋仁大加辱罵,他到手的薪酬也少得可憐。
可就算這點錢,最後也沒能落在宋仁手裡。
因為他被街頭晃悠的地痞盯上了。
對方直接勒索走了他的所有現金,還把他狠揍了好幾頓。
被揍過兩次之後,宋仁連肋骨都被打斷了一根,一吸氣就會突突地劇痛,可即使如此,他也根本不敢去醫院看病。
因為沒錢也沒有醫療保險,醫院根本不會多看他一眼。
宋仁的這些情況,都被即時地傳回了國內,送到了藺空山那邊。
藺空山身在國外的朋友也做好了安排,會繼續找人幫忙盯著宋仁。
不會讓宋仁再惹出什麼事端。
對宋仁的這淒慘現狀,一手策劃了他出國事項的藺空山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波瀾。
他依然很是淡漠。
藺空山知道,宋仁是不敢自己尋死的。他的懦弱會讓他繼續活著。
用這艱辛卑慘的苟活,來償還贖賠自己的罪過。
所有的這一切信息,商洛曄也同步知曉了。
他目睹了藺空山的謀劃成真、如願以償。
可商洛曄也覺得。
藺空山似乎仍還處在壓抑的狀態。
儘管宋仁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與淒慘結局,但藺空山卻好像並沒有立刻收獲那種肅然一清,如同煥然新生般的感覺。
好像那太過漫長的摧折,早已消磨了青年的期許與應有的欣悅。
不過好的一方麵是,宋仁的事情了結之後,藺空山終於不再需要那般辛勞忙碌。
而在這段時間,Gold的公司注冊流程也得到了相當順利的進展。
藺空山身上的這另一份重擔,也得到了許多清減。
商洛曄是準備給藺空山放一個帶薪長假的,不過藺空山手頭還有些收尾工作,商洛曄便準備等人忙完,再要求對方去安心休息。
如果到時當真難以將對方說動,商洛曄也想好了計策。
兩人結婚時,因為雙方都過於忙碌,他們並沒有去度蜜月。
而“蜜月”這個說辭,顯然是個相當合用——而且還令老板格外稱心的放假理由。
這一晚,藺空山又因為工作緣故,去參加了一場交誼聚會。
商洛曄原本也打算一起前去,但他當天還有兩條視頻廣告需要過目修改。
甲方是臨時加了價要求加急的,商洛曄雖然不怎麼在意自己的薪酬,但加急價能分給團隊成員做獎金,他最後還是應下了這一晚的加班。
於是藺空山便獨自前去赴了宴。
商洛曄獨自在加班。結婚之後,他的加班便沒再繼續於工作室進行,而是直接挪到了家裡的書房。
大多時候,都還會和藺空山一起。
結婚之後。
——商洛曄現在越來越喜歡用這個表述了。
不過在高效完成工作的同時,商洛曄也還在微微分神,思考著另一件事。
最近,商洛曄還一直在關注著藺空山的狀態。
在旁人看來,藺助不管應對什麼情況都很厲害,好像他無所不能。
隻是商洛曄卻隱隱察覺,或許藺空山的狀態正處於危險之中,踩在萬丈懸崖的險峻邊緣。
這種感覺,可能連藺空山本人都沒有發現。
但商洛曄卻始終對此頗為上心。
他最擔心的,是藺空山之前還一直被解決宋仁的目標所牽係著。
現下事情終於結束,沒有了這個牽掛。
似乎藺空山看起來,就更像是那輕盈縹緲的雲或薄雪。
讓人再難去抓握。
不過在思量這些時,商洛曄也沒有耽誤手頭的工作。
一貫的效率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商洛曄也不想等藺空山參加完聚會回來,自己還要繼續工作。
最後,商洛曄果然按計劃完成了終稿,直接用郵件發給了甲方。
他忙完後不久,就聽到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商洛曄走了過去,迎麵去接剛回來的青年。
但他卻發現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藺空山居然喝酒了。
美麗的青年麵頰皙白,漂亮的眼廓卻飛起了一圈薄紅,他的唇色更是濃釅得惹眼,好像妍豔到能勾落所有視線。
商洛曄氣息微頓,卻是皺了皺眉。
之前那麼多次交際聚會,商洛曄明明向許多人都親口說過,藺空山的身體不適合喝酒。
今晚又有人灌他酒了?
商洛曄還沒有開口,藺空山卻好像已經猜出了他的心思。
青年彎起了薄緋的眼廓,笑著道:“是我主動喝的。”
藺空山生得好看,平日裡笑起來就很是恍人心神,此時他眸光帶豔,莞爾時的衝擊力便更為豐盈。
青年是真心的愉悅,他溫湛的聲線裡也帶著淺淺笑意。
“為了給Gold之後成立的新公司找到能長期合作的財稅團隊,今晚喝了三輪,最合適的那家事務所談到了終於最優惠的價格,簽下來可真是太劃算了。”
以藺空山的水準,他說的合適和優惠,那就一定是最為頂尖的標準。
而他自己又在“合適”和“優惠”之前都加了一個“最”,那便基本屬於是常人想都不敢去幻想的頂級規格了。
即使是一向淡然溫雅的藺空山,此時也表露出了明顯的欣悅。
好像為Gold的日後發展所布置下的這些安排,讓藺空山自己都覺得順利做完了許多。
日後也再不用怎麼擔心了。
但對此,商洛曄皺起的長眉卻並沒有鬆開。
他的眉心印痕反而攢得更深了些。
“一定要用喝酒來實現嗎?你的身體才是更重要——”
隻是商洛曄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藺空山的輕聲打斷了。
“沒關係……”美麗的青年還在笑,“已經沒關係了。”
藺空山剛剛脫掉了正裝外套,還沒有換下襯衫,但他卻好像已經不想換了。
沒等商洛曄問他的話是什麼意思,藺空山就走了過去,直接抬手,環住了商洛曄的肩頸。
“小攀。”
商洛曄身形微頓。
靠進他懷裡的身廓再熟悉不過,那是午夜夢回,被反複奢想過千百次的夢寐。
卻也比最奢貴的幻象更妙妍百倍。
藺空山主動抱住了他,是那種身形相貼、再無間隙的緊抱,兩人的體溫都透過單層的衣料清晰地傳遞給對方。
商洛曄被衝眩了一瞬——大概是隻有一瞬,旋即他就警覺地皺眉,抬手攬扶住了懷中人的腰。
他確保藺空山站穩了,才問。
“你被下了藥?”
藺空山姿勢未變,望著人想了想,好像在認真思忖這個問題。
“沒有。”
想完,藺空山才道。
“我沒有喝到什麼味道不合適的東西。”
商洛曄知道藺空山的味覺很敏銳,能分辨出不對勁的味道。
但他的懷疑並沒有被徹底打消——如果沒被下.藥,對方為什麼會這樣主動來抱他?
還沒等商洛曄細想,他的頸後忽然傳來了一點很輕的拉扯力度,旋即,他的唇上便微微一涼。
商洛曄頸側的淡色青筋倏然一跳。
他被藺空山吻住了。
兩人的身高有些差距,藺空山親人時,還提前拉了一下商洛曄的衣領。
商洛曄的意識落後一拍,身體的反應卻率先配合。
就這樣被仰起下頜的青年吻了上來。
許是當真和“洛老師”學到了一些,藺空山的親吻並不止於唇瓣貼觸。
他那柔潤嫩軟的舌尖還微微伸探進來,輕輕舔了一舔商洛曄的。
舔完親過了,藺空山才微微退開了一點,結束了這個吻。
他抬睫望向商洛曄,輕聲問。
“你用了薄荷味的漱口水?”
藺空山的味覺還是很靈敏,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反而是沒喝酒的商洛曄,卻是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
藺空山這麼做,正是為了印證剛剛他自己的回答——
藺空山沒有喝到不對的味道。
他沒有被下.藥。
認真實證過的藺空山還輕輕咬舐了一下自己細嫩的舌尖,自言自語似的道。
“有點冰。”
因為商洛曄剛用過的漱口水是薄荷的,帶著些微的涼意。
但現在看到藺空山這反應的人,卻不可能再有任何涼冰了。
一切已經全然都被猛烈地燎燃了起來。
青年的舉動雖然並無他意,但任憑對誰來說,這都已經是不可能被忽視的招惹。
商洛曄的氣息不知何時早已頓滯。
偏偏被他直直凝盯著的青年,居然還在繼續。
藺空山依然沒有放開環住商洛曄肩頸的手,兩人相距很近,即使沒有親吻,彼此的氣息也切近咫尺。
“明天是休息日吧?應該不用早起。”
明天的確是周休,隻不過雖然團隊其他人已經結束了之前的加班,開始了雙休或領加班費的單休。
但長期忙碌的藺空山卻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
這是他難得地主動提起休息日的事。
“嗯。”
商洛曄似乎聽懂了什麼,又似乎沒太懂。
他一向低冷的聲線都有些微微發啞,頗帶點艱澀的應聲道。
“怎麼?”
藺空山沒有立刻回答,卻輕輕推按在了商洛曄的肩膀。
兩人的力氣的確有明顯差距,但因為商洛曄並沒有抗拒。
因此,藺空山很快就實現了他的動作。
他把商洛曄推在了沙發上。
還是緊接著自己也主動傾身,上前貼近的姿勢。
商洛曄自然察覺到了不對,今晚的藺空山舉止和平日頗有些不同。
即使對方喝了酒,也不該會是這樣。
為什麼他會突然……這麼主動?
商洛曄牽係在藺空山近來狀態上的那些心神擔慮始終沒有被消減,而且他還沒有忘記剛剛的那一件事。
方才商洛曄說比起應酬,身體更重要。
藺空山卻隻說,已經沒關係了。
他為什麼會這麼回答?
為什麼對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在意?
極短的時間裡,商洛曄的大腦在飛速地思考著。
這其實也是因為,他不得不額外多想些什麼,用以強迫自己必須分神。
因為此刻,藺空山那纖瘦的身廓就正跨坐在商洛曄的身上。
商洛曄靠在沙發椅背,此時用手臂撐扶著椅背將他困住的人卻是藺空山。
青年的另一隻手還抬到了胸前,他曲起皙白的指尖,去勾扯了一下自己頸間係結周嚴的領帶。
優雅,清矜,楚秀端麗。
卻又如斯主動。
交混的氣質此時愈發現的惑誘懾魂,而藺空山那雙再漂亮不過的眼眸,還垂落了視野,在專注地看著商洛曄。
“我們也結婚很久了。”
藺空山的語氣不甚經心,卻也因此愈發勾神惹人。
“來做點休息日該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