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因為白家不想再和那個小三有任何瓜葛,他們又舉家移了民。
白青禾之後才和藺空山沒了多少聯絡。
哪怕在這次找穩定劑時,白家聽說了藺空山的名字,一開始也堅決不同意。
他們不願再讓白青禾和小三的兒子有什麼牽扯。
所以最開始,白家的打算是給白青禾找幾個和藺空山很像的人。
隻要有錢,什麼樣的代替品找不到?
被白家找來的那些人條件都不差,雖然沒能做到完全相似,但他們的外形也都各有長處。
甚至其中還有幾個人是學影視的,演繹模仿都是專業水準。
但對這些人,白青禾卻始終興趣缺缺。
而且在這些替身被找來之後,白青禾更發現。
這群人根本都比不上本尊的半分。
白青禾體會到了那明顯的差距。
他反而開始對藺空山更有興趣。
白青禾的性格本來就很偏執,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
而且多年前的那次接觸,白青禾更發覺,藺空山不是那種輕易會被改變的人。
這就意味著,白青禾可以玩很長一段時間,不會膩煩。
如果對方很快順從,白青禾反而沒了興趣。
於是這個目標越來越成為了穩定劑的唯一選擇。
臨近年底時,白青禾躁狂發作,精神運動性.興.奮讓他更加執著。
白家也發現,除了大劑量用藥,原本準備那麼多的外物都沒能真正起到穩定劑的作用,沒能讓白青禾的情況緩和。
白家沒了辦法,隻能不再阻攔。
他們默許了白青禾去找藺空山的計劃。
白青禾本身也要回國來改姓,處理最後的部分手續。
因此他正好打著這個旗號,回國來找藺空山。
飛來申城的當天,才一眼見到藺空山,白青禾就對那些替身完全失去了興趣。
果然,還是本人最美味。
早在回國來申城之前,白青禾就提前做過不少準備。
他的計劃是從誘騙到狩獵,先賣慘讓藺空山同情自己。
再逼得藺空山丟掉職位。
讓對方隻能和自己走。
先前Gold所遭遇的網絡攻擊,就是白青禾的手筆。
對一個創意團隊來說,線上資料有多麼重要,想想也知道。
而且白青禾的計劃不隻是攻擊Gold。
他還打算將藺空山構陷成這次危機的罪魁禍首。
讓藺空山被千夫所指、走投無路。
隻能來依賴自己。
那些網絡攻擊之所以會難查源頭,也有白青禾故意做得隱晦的緣故。
屆時藺空山焦頭爛額又手足無措,全程被蒙在鼓裡,等被帶到北美時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到時青年那種不可置信和氣惱的神色,白青禾單隻是想想,都覺得很美味。
像可憐的小狗,不管是被欺負還是被騙,都如此可愛。
而那些提前籌備的大量精神類藥物,也正好可以用在藺空山身上。
發現了真相的小狗,憤恨卻失去反抗能力的模樣。
更加誘人。
白青禾的計劃不可謂不詳細。
不過他才剛來申城的第一天,就引起了商洛曄的戒備。
這件事其實已經說不清是因為商洛曄對白青禾的敵意,還是因為商洛曄對心上人的熟知與敏銳。
反正在那個有意模仿藺空山的斯文青年剛出現時,商洛曄立即察覺了端倪。
他當天就找人去調查了白青禾。
雖然商洛曄之前始終和父親關係很僵,但他畢竟是一個巨擘集團董事長的兒子。
當商洛曄想要動用什麼資源去查探事實時,自然會比常人周密迅捷得多。
商洛曄不會像他父親那樣強硬控製。
但也不意味著他在要保護心上人時會畏首畏尾,顧慮不前。
而且這麼多年來,商洛曄一直在應對來自他父親的百般強壓。
所以他的手段,也早已被曆練了出來。
白青禾的經曆過往,以及他的計劃盤算,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都被商洛曄查了出來。
而白青禾攻擊Gold的那些手段,也完全沒能奏效。
白家收集了藺空山的那麼多信息,身高、體貌、喜好、穿衣習慣,卻唯獨忽略了一點。
藺空山的能力。
除了專業創作之外,Gold的其他事項大都由藺空山負責。
真正對上藺空山,白青禾的那點偏門左道根本不夠看。
所以白青禾攻擊Gold、構陷藺空山的計劃根本沒能成行。
藺空山早早就把風險都掐滅在了最初始階段。
那些攻擊,甚至對這過年的七天長假都能沒產生任何影響。
而在這次的長假裡。
白青禾本人,也被商洛曄直接處理完畢。
賣慘誘騙和攻擊構陷,隻不過是白青禾計劃裡的前期盤算。
對藺空山下藥,才是白青禾最關鍵的手段。
而這個方式對上商洛曄,也恰好是正正踢到了鐵板。
得知這個消息時,商洛曄所坐的木椅扶手直接被砸裂了。
從年初那次藺空山險些出事之後,商洛曄對藺空山的身體的關注一直是最高警備狀態。
彆說用藥,就連平日喝酒這種可能會引起心臟不適的事,商洛曄都專程自婚後跑了那麼多次聚會,有意無意地告知諸多賓客,讓藺空山少了大半會被勸酒的應酬。
商洛曄沒有直接去對白青禾本人動手,都已經是他幾次按捺過的結果。
另一方麵來講。
既然選在醫藥相關,白青禾就不可能勝過商洛曄。
商洛曄的確是因為和父親置氣,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沒有接受過任何家世帶來的好處。
但在醫藥領域的情況卻完全不同。
因著洛素的身體,商洛曄在歐洲讀書時就沒少聯係過各種醫藥公司和實驗室,藺空山險些出事後,商洛曄對此就更為上心。
所以在醫藥方麵,商洛曄擁有著普通人難以想象的渠道與資源。
而白青禾在見過商洛曄之後,也隱約察覺了這人可能會帶來的阻力。
商洛曄的家世擺在這裡,白青禾不可能不作考慮。
他原本的計劃是將藺空山直接帶走,等到了北美再慢慢解決藺空山的反抗。
在發現了商洛曄這一可能的阻礙之後,白青禾就改了計劃,準備下猛藥。
他打算在這年假期間,用邀請藺空山去聚會的名義,邀人登上遊輪。
等遊輪開進公海,就對藺空山用藥,將人心神控製住直接帶走。
為此,白青禾還專程花大價錢從海外請來了頂尖醫師。
在藥物作用之外,加以配合言語引導,為藺空山構造出一個虛假現實,讓心神深陷其中的他對白青禾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白青禾的準備很周密,是一整個全套的方案。
足以方便商洛曄拿來直接使用。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商洛曄拿到了白青禾想要的那款精神藥物,在白青禾預設好的地點,把藥用在了白青禾自己身上。
那位白青禾請來的醫生也在高價酬勞之下利落倒戈,連一秒都沒有多猶豫。
於是商洛曄也直接給白青禾預設了一個虛假現實,讓白青禾沉陷其中,每分每秒都如同在切身體驗。
而這,才是初六送機這天。
麵對商洛曄,白青禾的態度變化如此明顯的真正原因。
那個被構設出的虛幻場景,不是什麼驚怖慘景,也並非怎樣的怪譎駭人。
那隻是一個極其簡單的設定。
甚至連藺空山都沒有消失,依然出現在白青禾所能看到的場景之中。
白青禾體驗的。
是“完全被藺空山漠視”的假設。
在那場漫長的經曆裡,藺空山就在白青禾的身邊,卻對他全然視而不見。
哪怕白青禾就站到藺空山眼前,藺空山的反應也隻像是在看一團空氣。
白青禾被徹底屏蔽,在對方的眼中完全消失。
好像藺空山的世界裡,根本沒有過白青禾這個人的存在。
就算白青禾想要去觸碰對方,也根本摸不到實體,他摸到的好像隻是自己臆想出的東西。
而眼前的藺空山,卻不會受到他的任何影響。
這種徹底的忽視,讓白青禾從最初的躁狂一路跌墜到了驚懼發作。
他不再狂躁、暴怒、憤惱。
而是開始變得恐懼。
懼怕藺空山真的再也不會看見他。
白青禾生生被這種預設嚇到體征異常,在這一場已經失去了時間概念的漫長驚懼之後,白青禾才終於發覺。
他以為自己遊刃有餘,是執棋布局的那個人,可以任性地將藺空山隨意擺弄。
但其實真正被鐐銬鎖住的人,卻是白青禾自己。
白青禾完全不能承受。
他叫“哥”的那個人,漠冷地再也不會理他的這件事。
這種心態,甚至連白青禾本人都沒有意識到。
卻被商洛曄直接看穿,精準地抓住且利用了這個弱點。
所以在脫離幻境之後,白青禾最終顫抖著手指,在商洛曄拿來的協議上簽下了字。
他放棄了圈困藺空山的計劃。
因為眼前這個洞察力可怕到惹人驚駭的冷漠男人。
也因為,白青禾意識到。
就算他真的死纏爛打,困住了藺空山,也根本不可能達到目的。
他反而會麵臨更恐怖的境地——
被藺空山全然漠視。
那種絕望到如同地獄的可能,最終嚇退了白青禾。
“請UA867的乘客前往國際登機口進行……”
電子音的女聲廣播響起,UA867正是白青禾要乘坐的國際航班。
一旁的藺空山走到屏幕前,去確認了一下登機信息。
原地留下白青禾和商洛曄,
沒了藺空山在,兩人之間的氣氛更為僵冷。
白青禾無意間抬起了頭,但這次,連商洛曄垂下的冰冷視線都還沒碰上,白青禾就直接挪開了目光。
從前做事,白青禾向來無所畏懼,全看自己的心意。
他很清楚那些人在背後是怎麼說他自己的。
早在雙相障礙還未發作之前,就有不少人說白青禾,他是個純種的瘋批。
但現在。
一貫恣意妄行的白青禾,卻連商洛曄的視線都不能再對上。
他已然被那冷寒的目光全然看透過。
高漲的情緒被按抑,奔逸的思維被嚇回,增強的意誌卻還不如漠冷狀態的商洛曄更強勢凶冷。
這三個症狀,是白青禾躁狂發作時的典型表現。
也在當初讓白家束手無策,隻能妥協。
但就是這種狀態的白青禾。
卻生生被商洛曄給嚇怕了。
“已經可以進安檢了,走吧。”
確認完信息的藺空山走了回來,言語溫和,麵色淡然。
看到他如此尋常的態度,白青禾控製不住地,又有些恍惚。
每次看見藺空山,白青禾都有一瞬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在那絕望的幻境裡。
直到餘光瞥見商洛曄的身影,白青禾才驚醒過來,沙啞微澀地應了一聲。
“好。”
三人一同前去安檢口,白青禾走了幾步,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之前幾度恍神,難以分辨,直到現在才突然反應過來。
藺空山對他的態度,居然和之前完全沒有任何差彆。
白青禾看得出,他可以確認。
這並不是因為藺空山的性格冷靜。
而是因為整場事件,藺空山都完全不知情。
“……”
發現這一點的時候,白青禾不由看向了商洛曄。
他這時才察覺。
事情的整個過程,全都是商洛曄獨身一人在處理。
而關於白青禾的所作所為與貪念目的。
商洛曄一個字都沒有和藺空山提及。
白青禾一瞬惝恍迷離,濃鬱複雜的心緒兜頭湧來。
卑劣的慶幸還沒生出之前,就已經被深濃的黯然與無望全然淹沒。
對商洛曄的這種選擇,白青禾驚愣錯愕,卻也隻在一瞬之間就想通了為何。
很簡單。
因為商洛曄不想讓白青禾再分去藺空山的丁點心神。
在藺空山的世界裡,白青禾隻是一個完全不值得留意的過客。
他錯誤地路過,又如斯倉惶地被轟趕了出去。
全然沒有在藺空山的人生路上留下任何痕跡。
白青禾剛剛雖然隻看了商洛曄一眼,但商洛曄立時就察覺了他的視線。
三人已經走到了安檢口前麵,商洛曄把行李包給了白青禾,還和他說了一句。
“之後診療恢複的事,我會繼續幫忙。”
白青禾早已收回了視線。
他低著頭,身形微僵,眼角微微在抽動。
但他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一點多餘的反抗情緒。
商洛曄又開口,冷聲淡淡道。
“不用和嫂子客氣。”
“……”
白青禾最後也隻垂著視線,說了聲。
“……謝謝嫂子。”
等進了安檢口,之後就不能再送了。
白青禾獨自進去,藺空山和商洛曄則準備往回走。
聽了剛剛最後的交談,藺空山還忍不住問商洛曄了一句。
“青禾治療的事,你要幫忙嗎?”
也難免藺空山會感到好奇。
商洛曄之前明明一直很不喜歡白青禾。
怎麼突然想起要提議幫忙了?
“因為他要走了,一萬四千公裡以外。”
商洛曄淡聲道。
“所以今天看他順眼了一點。”
藺空山不由失笑。
怎麼連距離都這麼精準。
大概對方還有些莫名吃飛醋。
藺空山抬手,輕輕拍了拍商洛曄的手臂,以作安撫。
果然還是弟弟。
他想。
這樣可愛。
商洛曄忽然又道:“而且我和他聯絡,總比他來打擾你好。”
藺空山笑了笑,說:“我和他也沒熟到會有那麼多聯絡吧。”
青年也沒有反駁對方,隻道。
“那之後有什麼事,你再告訴我。”
對白青禾,藺空山依然隻覺得他是個不甚熟稔的過客。
兩人一同走出了機場大廳,外麵,天色已經完全黑沉了下來。
落地的機場大玻璃牆內是徹亮的燈光,玻璃牆外,則是漫天的星野。
今夜銀河璀璨,夜空無月。
機場外麵的人並不多,燈光也比室內的暗了許多。
迎麵吹來的夜風微寒,藺空山正想攏一下自己的圍巾,卻被人提早了一步。
蓬軟的圍巾被裹緊的同時,正圍在藺空山麵前的軟巾也被稍稍向下壓按了一點。
於是青年纖瘦的下頜便從遮擋之後露了出來。
軟紅的唇上微微一熱。
藺空山的長睫動了動,他抬眼,看向麵前剛剛吻過他的男生。
商洛曄還垂眸專注地望著他,又幫他細細地將圍巾攏好,低聲說。
“親親我的月亮。”
夜空無月。
月在身前。
瑰麗的星野在蒼穹閃爍,回家的歸程一切如常。
兩人攜手,比肩並行。
全無異狀的夜晚,唯一的知情者也遠飄海外,再難歸來。
於是便無人知曉。
有人其實無聲完美地解決了一個偌大難題。
那是個比瘋批更凶戾的人。
商洛曄曾經說過的話,早已被他自己親身印證。
他要所有人都不可能阻擾藺空山。
他要心上人無憂無慮地高懸在三十三天。
皎白明湛,纖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