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近月老臉一紅,背手抓住林昱那兩隻覆著鐵甲的手臂,硬生生將其分開了些許,然後借力縮腿,一個外側翻身,就從他的懷抱裡落了地。
她這番動作,不過眨眼之間,利落輕巧到不可思議。
林昱沒防備女兒會這般掙脫自己的臂膀,眼前一亮,“霽兒,你功夫又長進了?”
崔近月昂著下巴,“或與父親有一戰之力。”
林昱大悅,“好,不愧是我女兒,明日為父便與你練上一練。”
她雙手一拱,“孩兒期待領教父親高招。”
林昱又是大笑,恨不得將女兒摟在懷裡親上一口,不過方才她的舉動,已經說明孩子大了有自尊心了,他隻能遺憾作罷。
廳中眾人望著父女倆的互動,神色各異,多是不敢置信的,畢竟崔近月的言行,已經可以稱得上放肆了,偏偏林昱一副甘之如飴的模樣。
林老太君都有些吃驚,宣武侯府人人皆知林昱寵愛小女兒,可作為把孫兒親手帶大的老太君來說,沒人比她更了解林昱。
她這孫兒不是個熱性子的人,甚少有人能被他放在心上,便是幾個親生兒子,他也未必有幾分慈愛,唯獨一個小女兒,他是真真切切喜愛。
林昱的幾個兒子都很是畏懼他,兩個年長的女兒見他也跟老鼠見了貓一樣,這種懼怕,甚至延續到了他的孫輩身上。
林千霽卻不一般,她竟是一點兒都不怕林昱,所有的孩子裡,唯有她敢這樣跟林昱放肆,令他隻似個普通父親。
也隻有親眼所見,才知林昱對小女兒有多縱容。
林老太君心中感概,麵上卻不露分毫,而林夫人亦是稀鬆平常的模樣,笑望著父女倆,遠遠望去,便是一副闔家歡樂圖。
此時已近午夜,林昱並不注重過多的繁文縟節,又說了幾句,便讓眾人散了,回去休息也好吃飯也好,他都不會管。
而林昱自然是回清竹居,所有人裡,唯有崔近月是與夫妻倆同一個方向。
待一行人遠去,還能隱隱聽到林昱的聲音,“霽兒,陪爹爹吃頓宵夜可好……”
林家大房走在最後,大少夫人程氏聽得清楚,忍不住小聲道,“父親可真喜愛小姑。”
林大郎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抱著兒子,兩個孩子困得不行,雖許久未見父親,但依然安心在他懷中熟睡過去。
他笑望著程氏,“父親之慈愛之心,譬如你我。”
程氏一怔,也抿唇笑了起來,“夫君所言甚是。”
……
夜裡睡得遲,崔近月卻還是於卯時起床,習慣性喝了杯清水,就開始在芳菲苑後方的小演武場做起基礎訓練。
練到一半時,她聽到了幾不可察的腳步聲。
崔近月停下動作,瞬間就聽到了林昱含笑的聲音,“霽兒之敏銳,你那幾個哥哥遠遠不如。”
話音未落,那高大的身影就猛然衝了過來,令人膽戰心驚的壓迫感撲麵而來,而他淩厲的掌風更是如有實質,仿佛能將一切化為齏粉。
崔近月眉間一挑,卻是絲毫不懼,直接迎了上去。
甫一交手,林昱便有些訝異,他並未留情,雖隻用了七分力,但已經能將好幾個成年壯漢擊飛出去,他這女兒卻不僅能接住他的掌力,還能遊刃有餘地與他過招。
少年人身體靈活到不可思議,且極為難纏,若說林昱是難以撼動的山,那她就是來去自如的風,總能四兩撥千斤,接住林昱的重重殺招。
兩人打著打著,崔近月還能自防守轉為進攻,林昱這樣一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高手,竟被她反逼著見招拆招,再無方才的洶洶攻勢。
直到林昱以指成虎爪即將捏住崔近月的脖頸,而崔近月雙指並起離他心脈處隻餘一寸,這場突如其來的武鬥方才休止。
兩人都隻額上現了薄汗,氣息卻未亂,他們安靜地對視著,眉眼略有相似的兩張臉同時笑了起來,讓不遠處的圍觀者也下意識狠狠鬆了口氣。
林昱拍了拍崔近月的肩膀,沒說什麼,眼中卻儘是驕傲與滿意。
他轉過身,大步朝著獨自來叫父女倆用早膳的林夫人走去。
女人被驚得煞白的臉色尚未恢複過來,她似嗔帶怨地望著林昱,“侯爺,霽兒還小,你與她過招,是否太過認真了?”
即使林夫人並不懂武,也能感覺到父女倆的比試一點兒沒摻水,兩人雖然未分勝負,但彌漫著整個演武場的殺氣卻不能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