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欽言語憤慨,句句攻心。
然而崔近月仍不為所動,隻靜靜地看著他,看得他皺起了眉頭,話也說不下去了。
這時,崔近月才道,“你中原文化好像學得不錯,很會咬文嚼字,可惜沒學到精髓,兵不厭詐這個詞,可曾聽說過?”
穆欽不是衝動易怒的性子,卻也被她陰陽怪氣的話激出些火氣來。
他暗暗咬牙,“兵不厭詐是這個意思嗎?”
崔近月不答,隻淡淡道,“我今天來其實不打算殺你。”
穆欽眯了眯眼睛,顯然不相信這個說辭,卻也疑惑,她為什麼錯過了一開始最好的機會。
“如果我真的想殺你,你根本就沒有跟我說這麼多廢話的機會。”崔近月這樣說著,卻是壓了壓刀,讓穆欽覺得自己喉間血管即將被割破,他麵容都變得鐵青,卻還是一動未動。
“有一點你說對了,你是在戰場上殺死了我父親,我就也會在戰場上殺死你,我一定會在西北軍和你們達勒人的見證下,親手砍下你的腦袋,以慰我父兄在天之靈。”
“你踩著我父親揚名,我當然也要讓所有人知道,林昱的子嗣成功複仇,你的命,必將斷送在我手裡。”
崔近月的語氣淡漠,沒有憤恨的意味,眼中也沒有波瀾,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情,跟喝水一樣簡單。
可偏是如此,才讓穆欽心生寒意。
他經曆過許多場戰爭,遇到的勇士更是不知凡幾,都從未像這個少年一般,能給他巨大的威脅感。
若是往常,他隻會將這個少年視如螻蟻,輕易就能被他捏碎腦袋。
然而崔近月神出鬼沒的身手,和那把一直巍然不動的刀,讓穆欽第一次連動彈都不敢,甚至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她說會在戰場上摘了自己的腦袋,穆欽便有種必敗於她手的宿命感。
曾經與林昱對戰時,穆欽隻感覺自己是在麵臨一座高山,他咬著牙往上狂奔,終是踩了上去,將高山踏為飛灰。
而現在,與這個少年對峙,他卻像是麵對一縷風,難以捉摸,詭譎不定。
此風一起,他就被席卷其中生死難控。
穆欽之前還覺得,林昱雖是個人物,但他的幾個兒子都泯然眾人,林昱死去,宣武侯一脈已絕。
崔近月的出現,卻迅速打破了他這種認知,甚至比林昱帶給他的威脅感更甚。
穆欽不是認不清事實的人,他很清楚,若崔近月在最初下殺手,他真的會悄無聲息就被抹了脖子。
是以,他並未斥崔近月狂妄,而是沉聲問道,“既然你不是來殺我的,那你是想做什麼?”
就在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崔近月耳朵悄然動了動,像是捕捉到了什麼動靜。
穆欽沒錯過這個反應,他剛要說話,就見她抿唇一笑,“我來,是為了給你送上一份大禮的。”
崔近月的笑容,讓穆欽下意識覺得不妙,下一瞬,驚天的爆裂之聲從四麵八方傳來,猶如地動,駭得人想要抱頭蹲地。
緊接著,就聽整個大營都亂了起來,外麵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呼喊聲。
可惜身在營帳中,穆欽根本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事。
崔近月依然穩穩站在原地,手中刀也未移動分毫。
穆欽動彈不得,隻能咬牙切齒問,“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隻是跟你收點利息罷了。”崔近月嘴角仍帶著笑意,“順便來認認你的模樣,以免在戰場上殺錯了人,到了我父親靈前,惹他老人家不高興。”
她這話說的輕蔑至極,讓穆欽再忍受不了,就是去半條命也要把她留下來。
他如閃電般出擊,以手去奪崔近月的刀,不惜用傷自身為代價,換和她對戰的機會。
可崔近月速度更快,不等穆欽觸碰到刀身,就已然抽刀一斜,精準削掉了穆欽的尾指。
鮮血噴湧而出,穆欽下意識捂住了傷口,並迅速一個鷂子翻身,離了崔近月好幾丈遠。
與此同時,他大聲喝道,“來人,有刺客。”
崔近月沒跟穆欽上演追逐戰,而是悠悠閒閒甩了刀上的一滴鮮血,便朝營帳外而去。
因著穆欽的這一聲大喝,周圍的守衛們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迅速朝她包圍而來。
崔近月渾然不懼,執刀相迎,如幽魂般穿梭在這些人之中。
她殺人非常乾淨利落,也沒有什麼花哨的招式,手腕輕輕一轉,就有人倒地不起。
整個過程中,沒有殘肢鮮血飛濺,連刀口都隻沾染了一絲血線。
所有近身的人,都是被她割開喉嚨而亡,表麵上看著傷口隻是細細的一條縫,其實內裡骨肉皆齊齊斷裂。
在他人看來,就是死得悄無聲息,也就襯得崔近月更為可怖。
7438飛在半空中,雙手捂住眼睛,又忍不住透著指縫去看這場難以言喻的暴力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