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太君不怎麼出門,除了去寺廟燒香,就隻有一等勳貴人家能請得動她,近些年她也很少應邀,就連宮裡,太後不在了後,皇後相邀,也是雲氏去赴宴。
侯府的女孩兒們平常有各種文會花賞,也會在好時節去郊外遊玩,唯有去寺廟燒香,是跟著蔣老太君一起。
侯府共有八個姑娘,除了跟溫三老爺在外地的溫三娘子和溫五娘子,都陪老太太去燒過香,當然,不包括原身這個表小姐。
說來也是無奈,蔣老太君去寺廟點太平燈撞吉祥鐘,都是為了她,可她身體太過病弱,根本受不住路上顛簸,一次都沒跟蔣老太君出過門。
這回崔近月提出想跟著一起去,蔣老太君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行,她身體不好,萬一路上發了病,會很危險。
以往她也是這麼哄孩子的,可這一次外孫女格外纏人,蔣老太君完全招架不住,隻能答應帶著她一起去。
除她之外,侯府其他的女孩子也都想去,蔣老太君索性就都帶著一起了,到了出發這日,七輛馬車並護衛和丫鬟婆子,一行五十多人出了城,往南山而去。
京都盛名最廣,香火最盛的寺廟,非大相國寺莫屬,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喜歡去大相國寺,那裡已然是京都一景,外地人來了也得去拜拜。
蔣老太君卻不一樣,她比較喜歡京都外南山上的妙覺寺,覺得那裡比較清淨,佛祖菩薩也更容易聽到她的祈禱。
崔近月聽她認真分析這一點,心裡忍俊不禁,麵上卻作讚同之色。
“定然是姥姥祈禱虔誠,佛祖聽到了,這才保佑我也能跟著一起來,說不定,就是聽姥姥念多了,他老人家也想見見我呢!”
蔣老太君聞言一愣,繼而搖頭笑道,“你啊你,往日倒不見這麼促狹,也不知是學了誰的。”
崔近月滿臉無辜,“姥姥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蔣老太君又被逗得一笑,點了點她的小腦袋,一副“你就作怪吧”的表情。
崔近月也笑,笑著笑著,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蔣老太君趕緊倒了熱水喂給她,見她很快止住咳嗽,臉頰和嘴唇都有了點紅潤之色,這才鬆了口氣。
隻不過也因此,崔近月表情變得有些懨懨,方才看著還很精神,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這段時間以來,她瞧著比以前開朗了不少,喝藥吃飯也都不再需要丫鬟們哄,沒了以前那種因病自怨自艾的感覺,蔣老太君不知這變化從何而起,也會恍然覺得,這孩子的改變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然而每每崔近月突然臉色發白、咳嗽胸悶,瞧著與以往一般無二時,蔣老太君又寧願她變化更大些,隻要不再發病就好。
她讓崔近月躺下,枕到她腿上安歇,緩緩撫著其柔軟的發絲,小聲道,“盼佛祖顯靈,保佑吾孫健康平安。”
崔近月聽的一清二楚,卻仍然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她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等到一覺醒來,便到了妙覺寺。
崔近月被春采扶下馬車,就見溫家所有女孩子也都已經下來,她們皆穿著輕薄的夏衫,唯獨她,衣料厚實不說,外麵還加了一件薄披風。
溫明意和四房的溫明珠朝她跑了過來,一左一右攙著她,跟在蔣老太君身後,緩緩進去了妙覺寺。
侯府的女孩子們都有經驗,知道進寺廟後該如何做,崔近月沒來過,自是不知,溫明意和溫明珠就小聲教她如何點香叩拜。
蔣老太君竟也不管,任由幾個女孩兒跟在她身後有樣學樣,什麼差錯都沒出。
如今並不是上香佳節,妙覺寺人並不多,以往蔣老太君帶孫女們來,都會選擇在寺中留宿,如今又帶了崔近月這個病秧子,就更是不急著往家趕了。
怕崔近月太過勞累,之後點燈敲鐘的行程,蔣老太君沒讓她跟,而是讓好些仆婦丫鬟帶她先去客院安置歇下。
妙覺寺種了很多銀杏樹,沿著石板小路隨處盛放,可惜如今未到十月,看不到金黃漫天的美景。
崔近月繞了半個寺廟,才來到供香客居住的客院,在走過一處院落時,恰與裡麵走出來的人四目相對。
這同樣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容色清麗無雙,滿身書卷氣,有雙很沉靜的眼睛。
在看見崔近月後,少女微微一笑,點頭致意。
崔近月也對她點了點頭,麵上不露分毫,心中卻想,周靜姝竟然也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