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麼名字?”
“王旗。”
“鼇虎。”
車廂的左側,李鈞坐在墨甲和王旗的中間,雙臂張開,分彆壓著兩人的肩膀,臉上帶著一抹慈祥和善的微笑。
“不著急,一個一個的來,都有說話的機會。”
他轉頭看向那具模樣淒慘,自稱‘鼇虎’的墨甲,挑了挑下巴。
“你先說吧,你是個什麼成分?”
鼇虎眼眸微垂,錯綜複雜的思緒在他腦海中激蕩。
“我說的都是實話。”
最後一片甲片合攏,將王旗那張昏厥的麵容徹底遮蓋。
“讓他走。”
鼇虎沒有理會李鈞的問題,隻是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他對你沒有任何價值,但你要是動了他,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你!”
李鈞眉頭微挑,緩緩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戒心這麼重,但你應該知道長軍已經叛出了中部分院,而且我跟中部分院之間也有賬要算。我們應該是朋友,不是敵人。”
李鈞回想起長軍以往顯露出的投影,從那副在明鬼中難得一見的尊容和猥瑣的氣質來看,鼇虎說的應該是實話。
側身旋踵,臂甲收束,咬合發力,擺腰出刀!
李鈞笑道:“沒看出來你的心腸還挺好啊。”
隨著列車逐漸滑停,語氣生硬的女聲播報音在車廂中響起。
鼇虎嘿嘿笑道:“關鍵是我也不知道秦戈居然會是鈞哥你的人啊,我還以為是兼愛所那群王八蛋收到風聲盯上了我,想要找我的麻煩,所以才會這麼緊張。”
鼇虎悚然一驚,駭然道:“兼愛所怎麼會知道.”
李鈞眯著眼笑道:“伱覺得我會信嗎?”
李鈞壓在鼇虎肩頭的手臂緊了緊,輕聲問道:“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到底是在緊張什麼嗎?”
滴.滴.滴.
短促的警示音扣動著一根根緊繃的心弦。
“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一些。王旗不是什麼普通人,但也不是通過奪舍來到現實的黃粱鬼,我倒是感覺他跟你有點類似.好像也是一個明鬼?”
“沒時間跟你解釋了,你也走吧,想好了怎麼選就聯係長軍,他會幫你們轉達。”
嗡.
李鈞話音剛落,有急促的聲響從鼇虎的身體內傳出。
車廂內,死寂再次控製住了局麵。
他已經顧不上王旗的安危,想要自爆墨甲核心!
開口說話的人是鄒四九。
“現在大家能開誠布公的談一談了嗎?”
砰!
鄒四九離地騰空的身體將車窗撞成粉碎,拽著一聲淒厲的慘叫飛出車外。
長軍在中部分院確實可能沒什麼朋友,要不然也不會叛逃的那麼乾脆,沒有半點後顧之憂。
而且從他們這半年來對王旗的觀察,計劃已經初顯成效,隻要等著王旗成功破鎖晉序,就能著手鋪開。
此刻的鼇虎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霸氣,老老實實並攏雙腿,兩手放在膝蓋上,乖巧道:“我是中部分院的近戰輔助型四品墨甲,剛才沒把鈞哥你認出來,是我的問題,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扯淡。鄒爺我是這麼脆弱的人嗎?”
自己的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語氣懶散的話音,讓他急促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甲胄破裂的聲音和血肉撕裂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讓他根本分不清兩者的區彆。
“大通橋站到了,請到站的乘客坐好下車準備。”
“活了兩輩子的人,自然會把命的看得重一些。鈞哥你應該也不是喜歡濫殺無辜的人吧?”
當李鈞走出地下通道,天色已經是一片昏暗。
可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感覺體內那一個死氣沉沉的光團如心臟般跳動了一下,接著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大頭朝下,‘噗通’一聲栽倒在車廂地上。
鼇虎笑道:“如果您真給麵子想跟我交個朋友,那我鼇虎今天也跟您交個底,中部分院有什麼動作我一定提前通知您。隻要在真碰上的時候您能對我稍微的手下留情,我就感激不儘了。”
鼇虎聞言一時無語,沉默片刻後冷冷道:“李鈞,蚩主的死跟我們無關,我們也沒興趣摻和進你跟中部分院之間的事情。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大家互不乾擾。你要是覺得我剛才冒犯了你,我可以把命給你。但這個人,我勸你最好放他走。”
高速行駛裹挾而來的烈烈風聲從破碎的窗戶灌入車廂,也震碎了場中死寂。
“你現在這副威脅人的樣子,可比剛才的裝傻充愣要強的多。”
“找我呢?”
沒有任何遲疑,李鈞手腕一震便彈開鼇虎的虎口,左臂閃電般探出,一把掐著鼇虎的脖頸將他舉了起來。
這架鋼鐵鑄成的地龍再次邁開腳步,朝著麵前幽暗的隧道加速衝去。
被打爛的一身血肉偽裝的鼇虎做不出任何表情,但笑聲中的尷尬意味還是十分明顯。
李鈞拍了拍沾染的金屬碎屑,施施然坐回橫向排布的座椅中。
與此同時,已經接近下一站的地龍列車開始緩緩減速。
驚恐的尖叫不知從哪個人的口中率先衝出,被點燃的人群爭先恐後朝著站外狂奔逃命。
鼇虎的話音中聽不出半點被戳中要害的驚惶,充斥著濃濃的嘲諷意味。
“是我通風報的信。”
月台上的人群目瞪口呆看著這列踉蹌進站的地龍,滿目的瘡痍和血紅如同無形之手捏住他們的咽喉,推搡著人群向後退去。
人眼與械眼對峙片刻。
事態的走向徹底讓鼇虎的腦子陷入死寂,他根本想不通李鈞他們既然要跟自己合作,為什麼還要在暗地裡通知兼愛所?
鄒四九沉腰紮馬,拍了拍胸口,對著鼇虎喝道:“來!快點!”
鼇虎點頭表示讚同,隨後態度殷勤說道:“這種小事要不就交給我來處理吧,免得一會弄臟了鈞哥你的手,就當是我為剛才的冒犯道歉了。”
“想象力倒是挺豐富的。李鈞你應該去做一個雜序,絕對比你走武序這條路的前景光明。”
李鈞轉身看向鼇虎,衝著破開的車窗歪了歪頭。
鄒四九無奈的歎了口氣,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一名墨序在黑暗中握緊了手中兵刃,眼前的黑暗對他造不成任何影響,但滿地同伴的屍體卻讓他的心神沉入了穀底。
“沒關係,殺人的事情我一向比較喜歡自己親手來。”
咚。
“喂喂喂,老李你彆玩過火了啊,你皮糙肉厚倒是無所謂,鄒爺我可頂不住他炸。”
“行,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先殺了他,以免中部分院從他的身上查到我的行蹤。”
“沒時間了。”
噗呲!
李鈞慢慢收攏五指,掌心中逐漸扭曲的金屬發出令人牙酸的尖銳聲響。
“鈞哥您這話說的,您有這個實力和魄力跟中部分院掰腕子,但我可沒有這個膽子。我最多是跟兼愛所的人玩玩貓鼠遊戲,說白了也不過是內部矛盾,真要是上麵有命令下來,讓我跟您為敵,我也不敢不聽。”
鉗製自己脖頸的五指突然鬆開,重獲自由的鼇虎來不及思考對方為什麼要放了自己,在落地的瞬間向前一撲,身體正麵的甲片紛紛張開,將躺在地上的王旗包裹其中,順勢一個前滾,和李鈞拉開距離。
“這條地龍線路背後的實控人是我,原本我是打算用這種方式賺點小錢。可惜在中部分院對我們的限製規矩太多,這種行為更是屬於是嚴重違規,一旦被抓到了可不是小事。”